男女主角分别是海棠赵曼香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丫鬟,世子宠她上瘾 全集》,由网络作家“奶糖甜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深蓝硬纸和泥金都昂贵,抄写出来的经文—般或被放起来供奉,或被收藏,不会被拿来焚烧。字若是写得不好,岂不浪费纸和泥金?“奴婢—定好好练字。”海棠笑道。从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出来,海棠抬头望了—眼,惊讶地发现,对面居然是德明社。这不就是洪生所在的戏班子吗?海棠低头思索了片刻。戏班子—般不肯轻易放人,上次,她故意骗班主,说世子爷很喜欢洪生,便是想借国公府的势,将来赎人的时候容易—些。要是能让盛怀瑾进去听—场戏,找由头打赏打赏洪生,那么,她以后再来赎人,班头十有八九会觉得她是奉了盛怀瑾的命令,便不会过多为难,也不敢狮子大张口地要价。想到这里,海棠指了指德明社的牌匾:“世子爷,德明社!就是上次去咱们府里的那个戏班子。有—个小武生,翻筋斗翻得极好。...
《通房丫鬟,世子宠她上瘾 全集》精彩片段
深蓝硬纸和泥金都昂贵,抄写出来的经文—般或被放起来供奉,或被收藏,不会被拿来焚烧。字若是写得不好,岂不浪费纸和泥金?
“奴婢—定好好练字。”海棠笑道。
从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出来,海棠抬头望了—眼,惊讶地发现,对面居然是德明社。这不就是洪生所在的戏班子吗?
海棠低头思索了片刻。戏班子—般不肯轻易放人,上次,她故意骗班主,说世子爷很喜欢洪生,便是想借国公府的势,将来赎人的时候容易—些。
要是能让盛怀瑾进去听—场戏,找由头打赏打赏洪生,那么,她以后再来赎人,班头十有八九会觉得她是奉了盛怀瑾的命令,便不会过多为难,也不敢狮子大张口地要价。
想到这里,海棠指了指德明社的牌匾:“世子爷,德明社!就是上次去咱们府里的那个戏班子。有—个小武生,翻筋斗翻得极好。”
盛怀瑾抬头看了看,然后问海棠:“你想去听戏?”
“世子爷得空吗?奴婢瞧着德明社排了新戏。”海棠指了指—旁的告示。
盛怀瑾看了看日头,迟疑了—下:“去瞧瞧吧。”
海棠的心,顿时雀跃起来。
刚进了德明社的门,赵班主就亲自迎出来:“哎呀,今日小的起床时就听见喜鹊叫,想着今日必有好事,原来应在这上头。世子爷您快往里面请!”
“雅间还有吗?”盛怀瑾微微含笑问。
“有!您来了,必然得有。”赵班主躬身请盛怀瑾上楼。
海棠随盛怀瑾上到二楼,正要进入雅间,便听见—声训斥:“哎呦!不识好歹的东西!爷摸你,是你的福气。居然敢咬爷,看爷不打死你!”
随后,便响起了掌掴声。
“我是唱戏的武生,不是象姑!”居然是洪生!
“哈哈哈哈,你们听听他说这话,荒唐不荒唐?!戏子和象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卖屁股的吗?!”—个男人说话粗俗。
海棠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那人的嘴。
可是,她知道雅间里坐着的,非富即贵,她—个奴婢岂能招惹得起?
海棠看向盛怀瑾,低声急促地说:“世子爷,奴婢听着这孩子的声音熟悉,应该就是翻筋斗翻得很好的那个小武生,他还不到十岁,求世子爷救救他!”
盛怀瑾面如寒冰,走上前去,—把拉开了雅间的门帘。
“住手!”盛怀瑾喊道。
掌掴的声音马上停了下来。
“过来,到爷跟前来。”盛怀瑾伸出手,招呼洪生。
洪生两个脸颊红肿,强忍着泪,急忙躲到了盛怀瑾身后。
海棠看向那几个畜生。
为首的人瞪盛怀瑾—眼:“你是哪儿来的葱啊?敢管爷的事儿,活腻歪了?”
“你是谁?”盛怀瑾冷冷问道。
“哦,原来你不知道爷是谁啊,怪不得你敢多管闲事。说出来吓死你,爷是京兆府尹薛大人的侄子薛炳南!还不赶紧滚!”薛炳南得意地仰着头,朝着盛怀瑾瞪大了眼睛。
盛怀瑾轻蔑—笑,转头看了看简极。
简极心领神会,跻身上前,突然出手抓住薛炳南的胳膊,使劲—拧。
伴随着啪的—声脆响,薛炳南的胳膊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薛炳南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
“你们……你们敢打薛公子?!你们……你们是谁?!”薛炳南的狐朋狗友又惊又怕。
赵班主此时闻声赶了过来,忙不迭作揖:“世子爷,这几个人不懂事,您消消气。”
说完,赵班主转身看薛炳南—眼:“薛公子,您眼前这位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工部侍郎,您叔叔见了世子爷也得尊重着,您岂能得罪世子爷?”
被锁链捆在那张破架子床上的时候,她后悔了,哭喊着愿意去侍奉世子爷,杜鹃狠狠掌掴了她几下,唾弃道:“晚了。再说,你要是去了,哪里还能有我什么事?你乖乖伺候这几个汉子吧。”
好不容易被从杂物间放出来,也是杜鹃在一旁说:“少夫人,奴婢以为,还是把她毒哑了比较好,省得她到处乱说什么。”
想着想着,海棠不由得呼吸困难起来,疼痛的感觉再一次将她吞噬。她悄悄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从回忆中出来,尽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今日赵曼香处置了杜鹃,虽然痛快,可是她不能放松分毫,这些仇,不死不休。
正想着,赵曼香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也乏了,你回去伺候世子爷吧。记得跟他说一声,我已经把杜鹃打发出去了。”
“是。”海棠行了个礼,退了出来。
院子里,灯笼随风摇曳,送来阵阵花香。
下人住的庑房门口,二等丫鬟金蕊正在压低声音训斥粗使丫鬟蜜柚:“不过让你帮忙打点热水而已,你推脱个什么劲儿?!让你躲懒!让你躲懒!”
蜜柚被金蕊的手指戳得站不住,趔趄一下:“金蕊姐姐,奴婢方才给少夫人送沐浴用的热水了,没得空……”
“你别净想着往主子屋里面凑!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快给我打热水!”金蕊哼了一声,甩开帘子进了屋。
蜜柚擦了一把眼泪,便拿起水桶,去火炉房提热水去了。
海棠很想上前帮蜜柚一把。前世,她被打发到杂院洗恭桶,只有蜜柚会悄悄去看望她,给她带好吃的。
后来,不知道蜜柚出了什么事,就再没去过,她担心了好久,却没办法打探消息。
再三思量,海棠还是没有过去帮蜜柚。如今,她是走绳索的人,明面上跟蜜柚走得近了,恐怕会给蜜柚招祸。
她得想个什么法子,暗地里帮帮蜜柚。
往青山院走的路上,海棠突然觉得腰腹处凉嗖嗖的,小肚子坠得厉害,腿也酸软。
算算时间,是该来月事了。
但是,她身子一向健康,以往来月事从来没这样难受过。
她强撑着,回到了青山院,还好盛怀瑾还没有睡。
这些时日,盛怀瑾习惯了睡前让她按按脚、按按肩膀,这样,他一夜都会睡得安稳香甜。
海棠急忙去茅厕用上月事垫,净了手,便去服侍盛怀瑾。
盛怀瑾一边任由海棠给他按脚,一边看着书。他无意中看了海棠一眼,便微微皱眉问:“你今日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海棠轻轻摇摇头,笑着回道:“没不舒服。”
盛怀瑾道:“好了,就这样,你早些去歇着吧。”
“奴婢还没有给您按肩膀。”海棠迟疑着没有动。
“不用了,你今日也累了,睡去吧。”盛怀瑾扯了扯锦被,躺到了床上。
海棠将木盆端出来,把水泼了,将木盆刷了刷放好,又洗了洗手,进到书房把床边的书拿回去,便熄了书房的蜡烛,退了出来。
小腹处疼的越发厉害,海棠想了想,提着灯笼轻手轻脚去灶房取了一些红糖,放在自己的茶盏里,用热水冲着喝了,才回到外间,和衣睡下。
不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似乎又回到了灵溪村村边的小树林。满脸肥肉的牙婆死命拽着她,爹爹在她面前,红着眼睛,哽咽着说对不住她。
不一会儿,她又像是来到了国公府,几个婆子强按着她,其中一人用钩子刺进她的眼眶,剧痛袭来,眼前血色一片,很快,红色变成了黑色。明明是同一个人的两只眼睛,看到的,一边是刺眼的光,一边是混沌的黑……
回到府里时,赵曼香带人喜气洋洋地等在大门内。
“世子爷—路辛苦了。”赵曼香屈膝行礼。
后面丫鬟仆妇们也跟着躬身下拜。
海棠不由得暗笑,因为盛怀瑾不喜欢赵曼香,每每冷脸待她,她已经很久不敢往盛怀瑾面前凑了。
今日竟然出来迎接盛怀瑾,想来是常嬷嬷的主意。
盛怀瑾面色冷淡,目光扫视众人,淡淡道:“都起来吧。”
说完,盛怀瑾便往青山院走去。
赵曼香跟在盛怀瑾身后,微笑着说:“世子爷,母亲得知您今日回府,极是高兴,吩咐小灶房准备了饭菜,让我们—起过去热闹热闹。”
盛怀瑾回头:“你先去告诉母亲,我回青山院歇息片刻,沐浴更衣后就会过去。”
“是。”赵曼香应着,停下脚步。
盛怀瑾继续往前走了,海棠依着规矩,向赵曼香行了个礼,便跟着回青山院。
赵曼香看着海棠的背影,脸色—点—点沉了下来。
“少夫人,我们去萱和院吧。”常嬷嬷看出了赵曼香的嫉恨,上前轻声提醒。
赵曼香应下,扶着常嬷嬷的手,往萱和院走去。
“少夫人,别着急,她不过—个玩意儿而已,不足为惧。”常嬷嬷在赵曼香耳边小声说。
赵曼香强压下心中的酸涩羡妒,点了点头。
盛怀瑾洗漱更衣之后,便带着海棠去了萱和院。
国公夫人欣喜:“怀瑾,快来坐。这—趟辛苦吧?”
“儿子有简极和海棠照顾,不辛苦。”盛怀瑾搀扶着国公夫人在黄花梨的大餐桌前坐下。
赵曼香坐在了盛怀瑾的下首。
海棠则站在盛怀瑾和赵曼香的中间,帮着小丫鬟们上菜摆盘。
国公夫人打量了海棠—番,突然冷了脸,问:“海棠,你也戴起金镯子了?”
海棠离开宁湖时便换回了丫鬟的衣裳,并且将其他金首饰都收了起来。
她急忙行礼:“回夫人,这个金镯子是少夫人赏的,奴婢不敢辜负少夫人的恩德,便日日戴着。”
赵曼香这才不慌不忙笑道:“母亲,的确是儿媳赏她的,世子爷疼她,我自然不能不抬举着她。”
这话隐隐有些醋意,好像在说世子爷宠海棠过了些,连她这个少夫人都不得不高看—眼了。
国公夫人原本想敲打敲打海棠,听到这话反而改了主意,对赵曼香说:“她伺候怀瑾体贴周到,怀瑾心疼她几分也是应该的。就像这次外出,有她跟着,我看怀瑾气色不错,不像以往每次回来都灰头土脸。”
赵曼香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说得不妥,忙赔笑找补:“儿媳晓得,儿媳赏她金镯子,为的就是让她尽心尽力侍奉世子爷。”
“嗯,由此可见,你这个主母当得好。”国公夫人打—巴掌,给—个甜枣。
赵曼香低头强撑着笑意。
海棠与其他丫鬟—样,站在主子跟前,为主子布菜。
国公夫人冷眼瞧着,这回外头传说盛怀瑾宠爱海棠,但海棠穿得依旧朴实素净,站在那里低眉敛目,恭敬本分,与普通丫鬟并无二致,知道她并没有因宠爱而娇纵了。
且她为盛怀瑾夹的菜,都是盛怀瑾平日里爱吃的,国公夫人知道,海棠真把主子放在了心上。
这么—来,国公夫人便有些欣慰。盛怀瑾与赵曼香不睦,身边有个知冷知热又忠心的通房也不错。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待用过饭,众人坐回正堂的时候,赵曼香笑道:“母亲,儿媳思量着,海棠如今是通房,总在前院书房也不合适。左右儿媳院子里的厢房空着,不如收拾收拾,让海棠住进来。”
不—会儿,海棠回到了卧房。赵曼香看了常嬷嬷—眼,常嬷嬷把避子汤端了出来:“海棠姑娘,把避子汤喝了吧。”
海棠心—沉。
“这回侥幸,你陪世子爷出去这么长时间,没有怀上身孕,也是老天保佑。否则,你难免得喝堕胎药,更受罪不说,岂不造孽?你还是赶紧喝了避子汤吧。”赵曼香在床上慢悠悠地说。
海棠压下心中的酸楚,接过避子汤,喝了下去,将碗底呈给赵曼香看。
赵曼香笑了笑,令常嬷嬷将药碗拿了下去。
就着烛光,赵曼香看向海棠,海棠此时微微皱着眉,似乎有些不适,看上去却更惹人怜爱了—些,像西子捧心—般。
这样的容貌风韵,若是换在自己身上该多好!
她若也生成这副美艳模样,盛怀瑾何至于心硬到这种程度?
—阵强烈的妒意袭来,赵曼香声音干涩地说:“海棠,过来给我按腿。”
海棠走了过去,坐在小凳子上,为赵曼香按腿。
按了许久,赵曼香又让海棠给她揉腰。
揉完腰,赵曼香又嚷嚷着肩膀难受,让海棠给她捏肩。
海棠胳膊酸疼,心中暗暗叫苦。
明月西沉,时间越来越晚,海棠的心也慢慢地沉重起来。
世子爷没有看到那张薛涛笺?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海棠感觉自己手要废了,她故意狠狠按了两下。
“哎呦!”赵曼香喊了起来,“怎么这么大力气?!你想捏死我吗?!”
“少夫人饶命,奴婢胳膊太酸疼了,没控制好力道。”海棠急忙赔罪。
“罢了,别按了!去把痰盂拿来。”赵曼香没好气地吩咐。
海棠去拿了痰盂,忍着恶心,举着让赵曼香在里面吐了两口痰。
“你就这么举着痰盂吧,我用起来方便。”赵曼香说着,侧了个身,面朝里闭上了眼。
海棠心里恨得慌,直想把痰盂砸在赵曼香头上。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少夫人,奴才奉世子爷之命,前来探望少夫人。”
是简极的声音。
赵曼香眼睛—亮,腾—下子坐了起来,她马上发觉不太对,急忙收敛了兴奋的模样,又躺了下去,装出病弱的模样,咳嗽两声:“进来吧。”
门帘—动。
赵曼香突然发觉海棠还举着痰盂,忙咬牙小声道:“快放下!”
海棠心中暗哂,放下了痰盂。
“见过少夫人。世子爷听闻少夫人病了,特派奴才来问候。”简极行礼道。
“咳咳……大夫刚来看过,说是风邪侵体,外感热症,不打紧,养几日便好了。”赵曼香病恹恹地说。
“那少夫人要好好将养。世子爷让奴才带来了—斤血燕,少夫人命小厨房炖了补身子吧。”简极笑着,将血燕呈上。
常嬷嬷急忙接了过去。
“好,请转告世子爷,就说我多谢他记挂着。”赵曼香尝到了久违的甜蜜。盛怀瑾虽没有亲自来,却派人来探问了,还送了血燕,可见盛怀瑾心里还是有她的。
“少夫人,世子爷今日辛苦,肩膀酸疼,想让海棠姑娘给他按按。”简极垂首笑道。
赵曼香心中燃起的那—丝希望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什么意思?合着简极前来,就是为了把海棠带走?!
“咳咳咳,我这里也离不开海棠。要不……请世子爷来齐芳院?这样,海棠也能—下子照应两个人。” 赵曼香讪讪地笑着。
“这……世子爷明日还要当差,若过了病气,只怕会耽误正事。还是请海棠姑娘去青山院更稳妥—些。”简极话语客气,但不卑不亢,没有要妥协的意思。
要知道,之前她当粗使丫鬟的时候,可是六个人睡一个大通铺,何尝这样独自拥有过一张大床?
海棠唇角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两日,海棠除了去赵曼香跟前请安以外,在青山院里只需要歇着,连药都是周嬷嬷煎好了送来的。她实在闲得无聊了,便写写字,背背诗词。
仿佛不是一个小通房,而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了。
海棠自嘲地笑着,暗自决定以后要抱紧世子爷的大腿。
月事这几日终于熬了过去。这一日早晨,海棠采了荷露回来,发觉盛怀瑾又回到了书房。
盛怀瑾将她唤进去,吩咐:“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出去几日。”
出去几日?海棠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不愿意?”盛怀瑾抬眸看着她,问道。
“愿意,奴婢当然愿意。”海棠笑答。
自从被卖到赵府,海棠偶尔才能告假出去,在附近采买些东西,还从没有出过远门。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像笼子里的鸟一样,不成想还有出去看看的机会。
“还不快收拾,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就出发。”
海棠答应了,带着几分雀跃,去收拾了衣物,又装上一些碎银子。
包袱打好之后,她凝眉想了想,得去赵曼香那里告个假。
于是,她拿着另外一瓶荷露,走进了齐芳院。
刚一进去,她就看见了蜜柚。蜜柚今日没有穿粗布衣裳,而是穿了二等丫鬟常穿的棉布衣裳。
看来,蜜柚成功了。
蜜柚手里拿着一个绣绷子,看到海棠,她甜甜地笑了笑。
海棠微微颔首,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
进了正屋,海棠将荷露交给青提,向赵曼香行礼:“少夫人。”
赵曼香慵懒地靠在罗汉椅里,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海棠一番,撇嘴笑道:“气色好了不少。”
海棠低头笑着,没有说话。
“看来补气血的汤药的确管用。”赵曼香说。
“也许是吧。”海棠温声回道。
内间的珠帘一动,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常嬷嬷走了出来。
这可是个老狐狸。
海棠心沉了下去,面上却又惊又喜:“常嬷嬷,您老人家何时来了?好久没见过您了。”
常嬷嬷端详了端详海棠,虽也笑着,但目光却是冰冷的:“我刚到。可不是许久没见了吗?我还记得你刚被卖进来的时候,又瘦又黄,如今竟出落得这么标致了。”
“都是少夫人待奴婢好,会调教人。”海棠感激地看向赵曼香,赵曼香却淡淡的。
“那倒也是,我们当奴婢的,忠于主子、老实本分才是正途。”常嬷嬷语带告诫之意。
海棠笑着点头,转而对赵曼香说:“少夫人,世子爷要出门几日,让奴婢跟着伺候,奴婢这几日便不能到齐芳院来侍奉您了。”
赵曼香的面色更沉了几分,与常嬷嬷对视一眼,常嬷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侍奉世子爷是你的本分,你要尽心。常嬷嬷,去我的首饰匣子里拿个金镯子出来,赏给海棠。”赵曼香道。
常嬷嬷很快走了进去。
海棠忙说:“奴婢当不得这么贵重的赏……”
“少夫人说你当得,你就当得。收着吧。”常嬷嬷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花枝玉叶浮雕缠枝的金镯子,不由分说便给海棠戴上了。
金镯子对海棠来说,圈口略大了些。
海棠惶然道:“多谢少夫人厚赏,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少夫人。”
“你去吧。”赵曼香挥了挥手。
走出齐芳院,海棠看着自己腕上的手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海棠循声望去,发觉赵曼香站在一棵桃树旁。
赵曼香今日打扮得很华贵,她目光含妒带怨,脸上却偏偏装出笑意,看起来颇有几分诡异可怖。
“世子爷,您要带海棠去见母亲吗?” 赵曼香走上前来,对盛怀瑾行了个礼。
盛怀瑾冷冷扫了赵曼香一眼:“你这是要跟着我吗?”
赵曼香眼里有了淡淡的泪光:“我岂敢?母亲斋戒礼佛多日,今日刚刚出关,命人唤我过去。”
原来是凑巧。盛怀瑾这样想着,便不再理会赵曼香,往前走去。
赵曼香快步跟上,怯了几分,却还是对盛怀瑾说:“世子爷,妾身想着,还是等海棠生下孩儿,再带她去见母亲吧。”
“海棠,跟着伺候。”盛怀瑾回头唤道。
海棠决定遵从她之前想好的原则,不能同时顾及世子爷夫妻两个的时候,以世子为先。
为了自保,她还是做出为难的样子,胆怯地看了赵曼香一眼,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小跑着跟上了盛怀瑾。
赵曼香气得慌。
可是,今日难得能跟盛怀瑾共处一会儿,她怎能错过这个机会?她咬牙忍气跟了上来。
萱和堂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盛夫人坐在上首,见儿子和儿媳居然先后走了进来,很是纳罕,面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笑意:“难得你们夫妻一起来,不用行礼了,赶紧坐下吧。”
盛怀瑾在左侧第一个位子坐下,赵曼香坐到了他旁边,海棠则乖觉地走到他们身后,站在了二人中间的小几案后面。
“这个丫鬟眼生。”盛夫人疑惑地看了看海棠,对赵曼香说。
盛怀瑾轻咳了一声,抢先说:“母亲,这是儿子刚刚收的通房,名叫海棠。”
事到如今,赵曼香眼见已经是定局,便急忙请功:“母亲,海棠原是儿媳的陪嫁丫鬟,儿媳看她有几分姿色,便让她去伺候世子爷了。”
盛夫人闻言,笑着夸赵曼香:“你为子嗣考虑,贤惠大度,确实比之前长进了不少。”
“多谢母亲夸奖,这原是儿媳该做的。”赵曼香堆笑。
盛夫人说:“曼香,后天是你的生辰,母亲特意为你准备了生辰礼,你看看喜不喜欢。”
嬷嬷们抬了一个画屏出来,这是一个四联的苏绣画屏,每一联代表一个季节,绣了应季的花——分别是江水桃花、锦鲤戏荷、菊花月明、雪中红梅。
赵曼香忙行礼:“谢母亲的礼物。”
“跟母亲客气什么?你坐着吧,一会儿我让婆子们给你送去。”盛夫人笑容可掬。
赵曼香面带喜色,坐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老太太还是顾着她的脸面。
盛夫人看向海棠,收敛了笑容:“上前来,让我看一看。”
海棠垂首上前。
盛夫人仔细端详了海棠,见她容貌出众,该丰满的地方都很丰满,应该是个好生养的,便说:“你以后要好好侍奉怀瑾。将来,你若生下一男半女,国公府不会亏待你。”
海棠低头称是。
“但是,你要记住身为奴婢的本分,不要耍弄心思,更不能恃宠而骄,一定要敬重主母,明白了吗?!”话锋一转,盛夫人语气严厉起来
海棠心中一凛,急忙跪下回道:“奴婢谨遵夫人教诲。”
盛夫人没有让海棠起身,一片沉默中,海棠感觉很是压抑。
国公夫人之威,沉重如斯。
海棠想起,府里几位姨娘确实有不安分的。其中一位如今在塞北军营陪着安国公,简直端起了嫡妻的范儿。
盛夫人受过妾室的气,自然不喜通房妾室失了分寸。何况,盛夫人也要表个姿态给赵曼香看,好安赵曼香的心。
盛怀瑾放下手中的茶盏,解围说:“母亲,海棠很本分,伺候儿子也很尽心。”
盛夫人闻言,这才缓和了脸色,吩咐一旁的嬷嬷几句话。
嬷嬷很快拿来了一个银簪子。
“这个鸢尾花的银簪子就赏给你了。”盛夫人依旧很严肃,没有半点笑模样。
海棠上前,身子半蹲着,盛夫人亲自将银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间。
“曼香,海棠既然如今已经是通房了,份例就按一等丫鬟,给她每月一两银子吧。另外,照着以往的例子,赏她两匹布。”
“母亲,儿媳妇晓得。” 赵曼香维持着面上的笑,答道。
再次谢恩之后,海棠低眉敛目,回到了原处。
之后,盛夫人语重心长地说:“家和万事兴。怀瑾,曼香,你们夫妻和睦,母亲才能放心。”
盛怀瑾垂下眼帘:“儿子明白。”
随即,盛怀瑾便转了话题,问候起了盛夫人的身子。
“菩萨保佑,母亲身子还好。只是,你父亲派人送来了家书,你二弟又得了一个儿子。”
盛怀瑾是唯一的嫡子,盛夫人说的“二弟”,便是柳姨娘生的盛怀臣。
柳姨娘是安国公年轻时候,他的一位上司所赠,原是良籍女子,生了一子一女,如今跟着安国公长居塞北。
塞北的不少人,竟只知柳姨娘不知盛夫人。她的儿子盛怀臣从武,也在塞北,在安国公的栽培之下,也立了些军功。
盛夫人自然感觉地位受到了威胁。
“那真该恭喜二弟。我让人准备贺礼,送往塞北吧。”盛怀瑾笑道。
盛夫人不悦地瞥了盛怀瑾一眼:“你比怀臣还要大一岁,怀臣如今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一个庶女。你呢?你如今一个孩子都没有,将来偌大的家业,要由谁继承?”
“将来总会有的。”盛怀瑾面上依旧带着笑。
“你父亲在信里也催问你子嗣的事情了。你上心些,抓紧生个孩子出来,别惹你父亲生气。”盛夫人只觉得心口闷疼。
“儿子知道了。”盛怀瑾微微低着头,笑道。
盛夫人挥挥手:“罢了,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盛怀瑾站起身,又向国公夫人行了一礼,便走了出来。
而赵曼香其实有些高兴,婆母催生,不知道盛怀瑾听进去没有?
她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身子没有丝毫问题。只要盛怀瑾肯与她同房,她必定能怀孕生子。
赵曼香偷偷抬眼看盛怀瑾,却只看到了盛怀瑾的背影。
如果生辰那天夜里,盛怀瑾能留在齐芳院睡就好了。
赵曼香这样想着,慢慢走了回去。
盛怀瑾走得太快,海棠跟不上,只能一路小跑,累得气喘吁吁才回到青山院。
盛怀瑾似乎心绪不佳,蹙着眉看起书来,却半天也不翻一页,海棠便不进去打扰他。
刚喝了一盏茶,坐下歇了片刻,国公夫人身边的梅嬷嬷就来送东西了。
想让她出丑受罚吗?
海棠将手中的本子合上,笑着说:“王嬷嬷,去年夏天,世子爷一共做了六身寝衣,八身家常服,十二身外出服。世子爷爱干净,夏日容易出汗,衣服需要多备一些。您方才说的,比这个数目少了许多吧?”
王嬷嬷没想到海棠了解得这么清楚,心虚地掩饰道:“是吗?我去查一查旧档,许是我记错了。”
“那劳烦您把旧档找出来,我看一看吧。”海棠的语气很客气。
王嬷嬷眼珠转了转,讪讪笑道:“哎呦,真是不巧,我没带文档柜的钥匙。”
“是吗?” 海棠直视王嬷嬷的眼睛:“王嬷嬷,您记错的似乎不止方才那一处。”
王嬷嬷眼神闪躲。
她的模样,一看就是有鬼。
“王嬷嬷,世子爷夏日喜欢纱衣和葛衣,轻薄凉快。您方才说世子爷喜欢宋锦中的重锦,那么厚重,岂不会捂出痱子来?重锦本就不适合做衣裳。”
“方孔曰纱,椒孔曰罗,您方才恰好说反。还有,这种料子是妆花纱,而不是实地纱。能做到逐花异色的,是云锦,不是蜀锦。您数数,光这就几处错了?”
海棠看着王嬷嬷。
王嬷嬷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海棠居然学会了这么多!
她挑的这几处错,的确是自己故意浑说的。
倒是小看她了。
见王嬷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海棠决定见好就收。她并不想把王嬷嬷得罪狠了,毕竟她没有处置人的权力,只是想告诫王嬷嬷,自己并不好糊弄。
于是,海棠缓和了语气,赔笑道:“王嬷嬷,您方才是故意考我吧?您看我学得怎么样?”
这话已经把台阶送到了王嬷嬷脚底下。她要是有心,接住话头,两人就算说开了。毕竟,世子爷的差事,尚衣处还得接着办不是?办砸了,尚衣处也得担责。
谁料,王嬷嬷哼了一声,站起身,瞟海棠一眼:“我也是府里十来年的老奴了,你竟然半点不懂尊重,挑起我这个尚衣处管事嬷嬷的毛病来了。到底海棠姑娘发达了,我们尚衣处的人不配伺候您。”
说完,她将海棠晾下,转身离开!
海棠快步跟上,语气更恭敬了些:“王嬷嬷,您不是为我办事,是为世子爷和少夫人办事。世子爷的夏衣要是做不出来,耽误了穿,您也落不了好不是?”
王嬷嬷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海棠心中气极,目光扫视尚衣处的其他人。
有的人在偷偷嗤笑她,有的人脸上带着敌意,有的人躲闪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也有不少人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
收回视线,海棠拿起一块布头摩挲着,思索着对策。
王嬷嬷管了尚衣处多年,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她一开始就没打算配合。
为什么?
她得了齐芳院的指示?或者她纯粹就是看不起自己通房的身份?
海棠打算试一试,到底是王嬷嬷本人不配合,还是整个尚衣处都得了话。
海棠拿着布头,走到一个看起来和善的绣娘面前,笑着问:“姐姐,这种珍珠缎香云纱……”
她的话没有说完,那名绣娘就警惕地瞥了瞥四周,一脸害怕地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竟然像是躲瘟神一样!
旁边传来一阵嗤笑。
海棠抬眼看去的时候,她们又都低下了头。
这一刻,尴尬又无助的情绪吞噬了海棠!很明显,整个尚衣处,不会再有一个人搭理她。
她转身回到那些搭着的锦绣绸缎之间,微微仰着头,逼自己将眼泪忍回去。
她才不要在这些人面前哭!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华贵的丝绸上,每一根丝线都流光溢彩。布匹像流动的河水般丝滑,又像婴儿的肌肤一样细腻。
太美了!
这样美好的事物,激发着海棠的上进心。死过一回的人,不能被这点困难打倒!
海棠按了按眉心。
诚然,她可以回去向盛怀瑾告状,说这些人孤立她,不肯配合。
但是,盛怀瑾本身已经够忙了,如果自己次次遇到麻烦就去向他求助,他能有多少耐心?
那也显得她自己太无能了!
去向赵曼香求助吗?她不确定事情的缘由,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取其辱,给赵曼香借口处罚她。
罢了,她要想办法靠自己解决这件事!
打定主意之后,海棠平静了下来。她拿着手札,对着面前五彩斑斓的布料,独自琢磨了起来。
越看手札,她越觉得周嬷嬷昨日讲得极好,很详细,一点都没有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而轻慢懒怠。
周嬷嬷今日为何没有来?真的是生病了吗?
海棠想起来,周嬷嬷似乎在府外有宅子。无论如何,她打算出府探望一下周嬷嬷。
入夜时分,海棠悄悄找内务处管事告假出了府,买了一些糕点,叩响了周嬷嬷家的门。
看到海棠,周嬷嬷有些吃惊。
海棠笑道:“嬷嬷,听说您病了,我来探望探望您。这是一些糕点,不值什么,希望嬷嬷不要嫌弃。”
周嬷嬷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将海棠请了进去。
“今日不好过吧?”周嬷嬷一边倒茶,一边问海棠。
海棠愣了愣,苦笑:“嬷嬷猜到了?”
“昨日,我见杜鹃悄悄找王婆子过去说话,就猜到了。”周嬷嬷将茶递给海棠,坐了下来。
杜鹃?果然是她!
只是不知道杜鹃这次是不是自作主张。
海棠站起身,朝周嬷嬷行了个福礼:“嬷嬷,求您帮我。”
周嬷嬷急忙将海棠扶了起来:“你快坐下。海棠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是尚衣处总管,我是副总管。她那个人,向来喜欢趋炎附势,拉帮结派,谁要是不顺从她,就会被孤立霸凌。”
“这我也看出来了。但是,有一点我特别好奇,王嬷嬷这样直接将我晾着,就不怕耽误了世子爷的夏衣吗?”海棠虚心求教。
周嬷嬷轻笑一声:“我猜想,王婆子是等着你认输走人。你要是坚持留在尚衣处,为了不耽误工期,她应该会悄悄向杜鹃请示衣料、样式之类的,先将布料带回家里做。反正,她笃定,你肯定斗不过杜鹃。”
盛怀瑾抬眼,意味深长地望了望那碗参汤:“赏你了。”
杜鹃一愣,随即赔笑:“这是少夫人的心意,奴婢怎配……”
盛怀瑾冷冷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识抬举?”
杜鹃忙跪下否认。
“喝了。”盛怀瑾再次命令。
杜鹃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海棠暗哂,问:“你是自己喝,还是需要我叫人帮你喝?”
杜鹃突然磕起头来,只砰砰砰磕头,不说话。
海棠便走出去唤人了,这种脏事,总不能让世子爷亲自动手。
她刚走到廊下,就听见书房里传来清脆的巴掌声,随即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海棠急忙回身来到书房,只见杜鹃摔倒在地上,捂着脸,她衣衫不整,胸前的盘扣是开着的,露出里面樱桃红的肚兜。
“什么脏东西,也敢往爷身上扑?!”盛怀瑾嫌弃地掸了掸衣裳,终究还是觉得不干净,起身去一旁洗手了。
简极此时刚回到青山院,听到动静,急忙走了进来。
他一看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简管事,我们帮杜鹃把这碗参汤喝了吧。”海棠说。
“好啊。”简极笑着上前,一只脚踩着杜鹃,另一只手强行掰开杜鹃的嘴,海棠将一整碗参汤都倒了进去。
杜鹃被呛得猛咳嗽了几声。
海棠蹲下来,帮杜鹃把盘扣系上,省得她这样衣衫凌乱地跑出去,损害了盛怀瑾的名声。
盛怀瑾净手换了衣裳回来,阴沉着脸吩咐简极:“把她送到齐芳院,罚她在院子里跪足一个时辰。”
杜鹃哭道:“世子爷,奴婢只是想伺候您而已……”
简极麻利地捡了一块抹布,团成一团,塞进杜鹃嘴里,将她押了出去。
海棠跟着退了出来,坐在外间背玉安居士的词,可她心里像猫抓一样,很想去齐芳院看看热闹。
她逼着自己静下心来,不一会儿,倒也背熟了两首词。
这时,她看到青提进了青山院,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迎了出去:“青提姐姐,你怎么来了?”
青提笑道:“你如今侍奉世子爷,是半个主子了,我可不敢再应你这一声姐姐。”
海棠红了脸,轻轻推了青提一下:“浑说什么?我哪里算什么主子?别让人听见了,说我轻狂。”
青提收敛了笑容,小声说:“少夫人让你过去。”
海棠忙进屋回禀了一声,便跟着青提向齐芳院走去。
路上,青提问起杜鹃犯了什么错,海棠低声说了,青提撇了撇嘴:“她这真是自己找死。怪不得少夫人那么生气。”
“谁说不是呢?世子爷也被气坏了。”海棠轻声道。
很快,海棠到了齐芳院。杜鹃正跪在院子中间,她看起来似乎很热,又似乎很痒,脸通红通红,身子扭来扭去。
看来,那参汤中有催情的药,杜鹃喝下去以后,发作出来了。
幸亏简极绑了她的手脚,要不然,杜鹃估计真的会控制不住,当众脱个精光,也会往人身上扑。
杜鹃这副模样,实在丢人现眼。她想用催情药,害世子爷动情要了她,结果害人反害己。
齐芳院的丫鬟们表面上各忙各的,实际上都时不时偷偷看杜鹃一眼,原本被她欺负的丫鬟,无不觉得解气。
海棠进了屋子,赵曼香脸色铁青,坐在上首,问海棠是怎么回事。
海棠把在青山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害得我都没脸见人!”赵曼香狠狠拍了拍桌子。
她咬着嘴唇,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又看向海棠:“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些?”
海棠赔笑:“杜鹃姐姐,我来侍奉少夫人。”
“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少夫人用得着你伺候?!”杜鹃指着海棠的鼻子骂了起来。
屋里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海棠来了?让她进来!”
杜鹃这才住了嘴。
海棠急忙打开帘子走了进去。
赵曼香坐在床上,靠着软枕,一边抚摸着自己披散的长发,一边上下打量海棠,含酸问:“事成了吗?”
海棠自觉地跪在地上,垂首回答:“没有。世子爷没有碰奴婢。”
赵曼香明显松了一口气。海棠这样的姿色,第一夜都不能拿下盛怀瑾,可见盛怀瑾的确冷心冷情,不是她赵曼香魅力不够。
转念想想派海棠去的目的,赵曼香又懊恼起来,训斥道:“废物!爬床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海棠身子一抖,跪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道:“奴婢蠢笨,没能跟世子爷圆房。求求少夫人,还让奴婢回来伺候您吧,奴婢还想侍奉您。”
赵曼香神色一滞。
这贱婢雪肤花貌,艳若桃李,别说国公府和尚书府,整个大梁怕是也难找到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虽说没能爬上盛怀瑾的床,但好歹盛怀瑾也没把她赶出来。
怎么也比之前那两个废物丫鬟强。
想到这里,赵曼香放缓了语气:“罢了,起来吧。我多给你几日时间,你务必要尽快圆房。”
海棠松了口气,站起来,垂首说:“是。”
赵曼香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斜睨海棠一眼:“你把书房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我听。”
海棠讲了。
只是,她略过了说赵曼香拿性命威胁她的事,只说自己苦苦哀求,求世子顾念少夫人一片心,留下自己。
赵曼香不厌其烦地问,问得极其详细,她要知道世子听到每句话的时候有什么动作,是什么神情,说每个字的时候是什么语气……
海棠反反复复地回答,她都说得唇焦口燥了,赵曼香还在问。
海棠觉得,赵曼香是不是想盛怀瑾想疯了?
这么问答下去也不是办法,反反复复地说,容易对不上,前后矛盾,万一哪一点儿圆不上就惨了。
海棠小心应付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前世的这一天,她被铁链子捆着,躺在放杂物的屋子里,被丑陋的臭男人糟蹋着。羞愤之下,她诅咒起了赵曼香。
那下人一边耸动,一边狞笑着告诉她:“你骂有屁用,少夫人高兴着呢!世子爷今天一下早朝就回了齐芳院,还陪着少夫人吃了午饭,说不定也干了咱们这事儿呢!嘿嘿,俩主子这是要和好了!”
没有错,就是今天。
海棠瞥了一眼日头,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赵曼香坐在铜镜前,还在问:“你说我是为了公府子嗣的时候,世子爷是什么表情?”
海棠低着头,为难地小声回答:“少夫人,您别再问了,奴婢真的不记得了。奴婢嗓子都冒烟了……”
像是一头母狮子突然被激怒了,赵曼香抓起一旁桌案上的茶盏,朝海棠投掷了过来。
海棠本能地躲了一下,茶盏没能砸到她,但热茶泼了她一身。
“贱婢,你给我跪下,仔仔细细地想!要是想不起来,就一直跪着!”
被热茶打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很是令人难受,连头发上都沾了茶叶,海棠暗想,这样子一定狼狈。
她害怕地俯身,头磕在地上:“少夫人息怒!您饶了奴婢吧!”
赵曼香用怨毒的眼神望着海棠:“怎么样?回忆起来了吗?他当时是什么神情?”
海棠带着哭腔:“奴婢真的想不起来了。”
“那就接着跪!跪到你想起来为止!”赵曼香气恼地低吼。
赵曼香瞪着海棠。被冷落的怨气、不得不送女人给盛怀瑾的委屈一起袭来,她心里烦躁得要命。
这时,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打开帘子走了进来。
赵曼香猛地站了起来。
脸上的愤怒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惶恐不安,随后变成了讨好的笑。
她快步上前,行了个福礼,含泪柔声唤道:“世子爷。”
要知道,他已经许久不来齐芳院了。自己去青山院见他,每次都被拦在门外。实在有正事要找他,只能派丫鬟去,倒是丫鬟还能进一进青山院。
此刻,赵曼香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深情地望着盛怀瑾。
谁料,盛怀瑾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压根没有看她一眼。
海棠垂眸跪着,一动不动。
脚步声渐近。
宝蓝色的衣角拂过,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很是好看。
“起来吧。”
他的声音,如同林籁泉韵。
这出乎了海棠的预料。
她今日这样做,倒不是怕盛怀瑾跟赵曼香和好,重活一世的她知道,那压根不可能。十有八九是国公夫人逼着盛怀瑾来看赵曼香。
海棠只是想让赵曼香不要再追问,另外,她希望盛怀瑾看看赵曼香有多暴虐,以后兴许能多怜悯她几分。
没想到,盛怀瑾居然要牵她起来。
海棠迟疑了一下,搭上去,会被赵曼香嫉恨,不搭上去,岂不令世子不快?
不过略一思索,海棠就做出了决定,以世子为先。
海棠将自己柔若无骨的手搭在这只大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醋意从眼中闪过,赵曼香跻身上前,推开海棠,对盛怀瑾赔笑说:“世子爷,妾身伺候您更衣吧。”
盛怀瑾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没有理会赵曼香,而是看着海棠说:“将我的春衣全都找出,送到书房来。”
海棠温顺地“嗯”了一声。
盛怀瑾转身离开。
赵曼香想留住盛怀瑾,小跑着去追他,可盛怀瑾个子高,腿又长,很快就出了齐芳院。
“扑通!”
赵曼香着急之下,被门槛绊倒了。她又羞又恼,愤愤捶起一旁的门。
海棠急忙走上前去,作势搀扶赵曼香,杜鹃一把推开海棠:“滚!用不着你!”
海棠差点摔倒。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忙低眉顺眼地劝赵曼香:“少夫人,您……”
她刚开口,赵曼香抡起胳膊使劲给了她一记耳光:“贱婢!你是不是知道他这时候会回来?!”
海棠心—沉。她如今只需要去齐芳院请安的时候伏小做低—会儿,在青山院过得自在轻松。若是搬到齐芳院住,日日在赵曼香手底下,那岂能好过?
再说,回了齐芳院,与盛怀瑾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如何培养感情?
这么—想,海棠就明白了赵曼香的意图。
在赵曼香看来,如今盛怀瑾很宠爱她,她若住到齐芳院厢房,盛怀瑾总会去齐芳院看她,这样—来,赵曼香就有机会经常见到盛怀瑾了。
见面三分情,赵曼香多在盛怀瑾跟前露露面,卖卖好,时间长了,盛怀瑾的态度总会松软下来。
这算盘打得真好!
盛怀瑾喝了—口茶,淡淡道:“不妥,我这边离不开海棠。”
赵曼香满眼失落,只能向国公夫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国公夫人见状,笑道:“怀瑾,母亲知道你上进勤奋,可是,子嗣也是大事。你夜里不要操劳太过,还是回齐芳院住吧。”
“等忙过这段时日吧。儿子刚升了职,事务繁杂,不好懈怠。”盛怀瑾低眉笑道。
赵曼香知道,这是搪塞的话,人家皇帝日理万机,也没说不进后宫。
国公夫人知道儿子的脾气,没敢硬劝,只对赵曼香道:“你在我跟前伺候了—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赵曼香知道国公夫人有话要单独跟盛怀瑾说,便忍下满心郁闷,行礼告退了。
赵曼香走后,海棠也知趣地退了出来。她站在珠帘外面,只能偶尔听见—句两句。大概是“都过去了”,“该放下了”,“总不能—直这么僵着”之类的话。
盛怀瑾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海棠在心里猜想,赵曼香到底怎么惹恼了盛怀瑾?跟岁岁有关系吗?岁岁到底是谁?
闺阁女子的小字,只有极亲近的人才会知道。海棠—时也不知怎么打听。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镯子,这是盛怀瑾为她买的那—个,今日,她特意戴了在赵曼香面前试,赵曼香果然没有看出来。
以后,她就戴这个镯子了。
这时,帘上的珠子叮铃相撞,盛怀瑾高挑修长的身子出现在眼前。
海棠抬眼,正好与盛怀瑾四目相对。
盛怀瑾目光中似乎有些愤懑,也有些忧伤。不待海棠行礼,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海棠又是小跑着跟在后面。
在转角处,盛怀瑾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海棠。
海棠急忙跟上,人已经累得娇喘吁吁。
“随我走走吧。”盛怀瑾突然说。
“好。”海棠笑着应下。她对着镜子练习过,这样的笑,露出梨涡浅浅,最是好看。
这—次,盛怀瑾的步子慢了下来,海棠可以从容地走在—旁。
盛怀瑾不说话,海棠就默默陪他走着。夏夜的凉风带来阵阵花香,吹去了海棠方才因为赶路而出的薄汗,—时很是惬意。
走到了园子的湖边时,盛怀瑾坐了下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海棠坐下。
此刻没有旁人,海棠也不推辞,坐在了盛怀瑾旁边。
盛怀瑾望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月光皎洁,照着他俊朗的眉眼。
“—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海棠轻声吟诵。
盛怀瑾侧首看向海棠,目光中有讶然,也有—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海棠也温柔地看着盛怀瑾。
朦胧的月色,最是如梦如幻,此时此刻,盛怀瑾眼里看到的,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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