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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万里河山

我不牛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无系统、无金手指。现代思维穿越明朝,重生为帝。逻辑严谨、智谋拉满。后世青年意外穿越到明朝,成为历史上最悲情的一代帝王。开局即夺门之变,他要如何应对……在这个吃不饱饭,随时可能死于饥荒和战乱的年代,他想做的,仅仅是想治下百姓吃饱饭。如果条件可以的话,也是可以吃点牛肉的!!!当所有人都认为文弱的景帝带来的只会是景蓝盛世时,大明第二个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天子出现了。他骑着战马,高举大明军旗,绽放出同永乐大帝一般无二的无上风采。他用行动告诉了世人: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为明土!!!

主角:朱祁钰,于谦   更新:2023-03-28 08: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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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朱祁钰,于谦的其他类型小说《大明万里河山》,由网络作家“我不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系统、无金手指。现代思维穿越明朝,重生为帝。逻辑严谨、智谋拉满。后世青年意外穿越到明朝,成为历史上最悲情的一代帝王。开局即夺门之变,他要如何应对……在这个吃不饱饭,随时可能死于饥荒和战乱的年代,他想做的,仅仅是想治下百姓吃饱饭。如果条件可以的话,也是可以吃点牛肉的!!!当所有人都认为文弱的景帝带来的只会是景蓝盛世时,大明第二个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天子出现了。他骑着战马,高举大明军旗,绽放出同永乐大帝一般无二的无上风采。他用行动告诉了世人:凡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为明土!!!

《大明万里河山》精彩片段

明景泰八年,正月初三,夜上三更。

寒夜阴森,无数雪花从夜幕侵蚀的穹顶之上,千坠而下,一如春天柳絮不停旋转飘舞的模样。

在临近这座灯火通明的金色巨型宫殿时,黑夜中,无数漫天飘絮的雪花,突然镀上了一层炽目金光,摇曳着耀眼的泽光降临到这座大明王朝的权利中枢“乾清宫”前。

此时乾清宫前的月牙台上,矗立着一道清冷且孤寂的人影,他身穿鎏金龙袍,一头乌黑长发不受任何拘束地垂落于腰间,甚至还有些散乱。

抬头仰望着深邃幽暗的天穹,伸出手掌,指尖瞬间便落下一瓣晶莹剔透的雪花。

入手冰凉,一股由北境带来的彻骨寒意,仿佛已经渗入骨髓之中。

朱齐羽穿越了,他原本是后世大学里的一位在读历史系研究生。因即将毕业,通宵赶制毕业答辩资料,劳累成疾,猝死家中,再次醒来就意外回到这大明王朝。

穿越已经第三天了。

真的穿越了?感受着指尖落下的阵阵冰凉,如此的真实!

穿越就穿越,居然还穿越到明朝历史上最为悲情的一位帝王‘朱祁钰’身上。

朱齐羽不禁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

正史上,朱祁钰生于宣德三年(1428年),是明宣宗朱瞻基的次子,只比长兄朱祁镇小一岁。兄长朱祁镇即位后他随即被封为郕王,享王爵待遇。

按照古代礼法传统,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原本这帝位是和他八辈子也打不着一杆子关系的。

这一切,还要从兄长朱祁镇传奇一生说起。

正统十四年(1449年),是朱祁镇亲政第六年。大明朝突遭瓦剌军队大举侵犯,明英宗朱祁镇决定率二十万大军北伐亲征。在第四次北伐途中因前线战败,撤退途中诱发了史上著名的土木堡之变,瓦剌仅用五万骑兵就大败明军,二十万明朝精锐军队伤亡过半,阵亡约三分之一,余者溃散,明帝朱祁镇兵败被俘。

这是明朝唯一一位被外族抓住的皇帝,这意义重大,消息传到京师,引起朝野巨大震动,不少富户开始转移财产,朝廷大乱。

土木堡之变对历史有着深远影响,间接导致了明朝最为精锐的三大营部队被毁,明朝军火武器研发被大大受阻,明朝开国武人勋贵集团和靖难功臣集团基本被一网打尽。

经此一役后,明朝武将功勋没落,彻底改变了明朝朝廷的势力结构,文官集团开始独霸朝廷。导致后面的皇帝开始不得不更加倚重太监集团,加速明朝的内部矛盾。各少数民族看到了明朝并非不可战胜,为后面的女真人崛起埋下了伏笔。朝廷内部的政治斗争加剧,文官集团内部矛盾也更加白热化。

上述几项,后果最严重的是最后一项。因为,自此之后,明朝文官集团一枝独大,成为了国家的主宰。文官集团的大本营是在富庶的江南地区,无论是农业还是工商业,国家都征收不上应得的税收,导致明廷财政日渐匮乏。到了明朝后期,东北、西北地区更是频频出现天灾人祸,大量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之象随处可见。

所幸,朱祁镇在出征前任命朱祁钰留守京师,作为皇帝之弟代为监国,等到明英宗朱祁镇被俘后,孙太后主持召开会议,朱祁钰被任命为监国,但是此时朝廷依然不稳。外有瓦剌以明英宗(朱祁镇)为质,一路骗开边防关隘,朝廷内部还有不少王振党羽,在这样的情况下,为免主少国疑,于谦、王直等一众肱骨大臣奏明皇太后,朱祁钰被拥戴登上了皇位,尊朱祁镇为太上皇。

于是朱祁钰就这么急匆匆地走马上任,成为大明帝国的第七任皇帝。

其雷厉风行地惩处了土木之变罪魁祸首王振的党羽,起用了兵部左侍郎于谦,确立了在朝臣中的威望。次年改元景泰。

朱祁钰任命于谦为统帅,取得顺天(北京)保卫战的胜利,成功击退瓦剌的入侵。随后对明朝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进行了有效整顿改革。

如果是照着这种剧情路线走,朱祁钰从哥哥手中接过来的帝国烂摊子,经过八年励精图治、修养声息,发展经济,整个大明帝国经济在短时间内得以恢复,可以说至土木堡之变后,明朝能够恢复元气。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朱祁钰还在位的情况下。

朱齐羽深吸两口气,作为后世历史系研究在读生,他可是非常清楚的明白,历史上朱祁钰在位时间极其地短,仅仅在位八年,就被从瓦剌放回的哥哥朱祁镇,联合一众朝廷佞臣策划了著名的夺门之变,重新夺回了皇位。

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后,于谦以谋逆的罪名被处死,废其弟朱祁钰为郕王,不久后朱祁钰病故,享年三十岁。明英宗赐谥号曰“戾”,按亲王礼被葬在北京西山,是明朝迁都以后,唯一一个没有被葬入帝王陵墓的明朝皇帝。

而所有曾助朱祁镇夺回帝位的功臣,如石亨、徐有贞、许彬、杨善、张軏与曹吉祥等人都被封为大官,当中,都在朝中横行霸道,到了曹吉祥受宠的后期,更发生了曹吉祥企图弑位的‘曹石之变’。

距离史上赫赫有名的夺门之变仅剩半月不到的时间,自己这位悲情帝王的生命仿佛已经进入倒计时。归根结底,这场夺门之变根本原因,在于朱祁钰原先身体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导致。

正史上是如此记载的: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初,明朝第七任帝王朱祁钰病重,他没有诏于谦进宫,而是在正月十二日诏见了京都保卫战中立有军功的石亨进宫。在病榻前,朱祁钰详细向石亨交待后事。

他以为,石亨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一定会按照他的嘱咐,做好他的顾命大臣。

但是朱祁钰忘了,他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因为有于谦的支持。他还忘了,只有于少保才是大明唯一可信任忠臣。他以为,权力和地位可以换来忠诚,实际上,对某些佞臣来说,之所以还没被出卖,是因为利益的砝码还不够。

夺门之变后,明朝政权逐渐陷入混乱,各个派别文官相互争斗,一些官吏在激烈的派别斗争中遭到贬斥、清洗。武官的地位逐步低下,政治也继续腐败和混乱下去。从此,明朝的统治危机便一天天日益加重起来,整个王朝由盛转衰。

此刻,乾清宫前长廊上,老太监兴安佝偻着身子,朝着那道清冷的背影,毕恭毕敬地弯腰说道:

“陛下龙体堪堪初愈,如今时已深冬,北境寒凉,老奴恳求陛下珍惜龙体,望请移步至西暖阁”

沉默良久,朱祁钰望着夜幕倒悬的苍溟,并未转身,只是轻轻抖动了发丝上的皑皑雪花,嚅动着嘴唇,低声道:“兴安,尔今年可有六五矣?”

闻言,兴安那张宛如斑驳古城般的老脸微微一怔,随即压低身子,老实应道:“回陛下的话,老奴今年六七有余”

六十七了啊!

朱祁钰缓缓转过身来,眸光低垂,稍微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老太监。

宦官兴安。史书记载在景泰朝受到皇帝宠幸,夺门之变后,并未受到明英宗清算,反而同样受到英宗的特殊礼待。

原因无他,在其他宦官太监忙着争权夺利的时候,兴安一直秉承着不结党不营私,尽心尽力地侍奉着皇室成员,为大明皇室殚精竭虑,默默奉献了一生。

这一幕,这在明争暗斗的皇庭里,尤为罕见。

朱祁钰淡淡地注视着兴安,并未言语,只是这般目视着他,良久,仿佛周围时间全然静止般。

“呼呼”

北境寒风过界,掀起漫天雪花白了头。

兴安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感受到了皇帝那冷冽的目光,不敢抬头,只得继续弓着身子沉默着,任由大雪染白肩鬓。

半晌,朱祁钰才缓缓收回目光,平淡地询问:“朱骧可到?”

“指挥使早已等候多时,此刻正在西暖阁等候觐见。”


兴安诚惶诚恐地回应道,他能感觉到当今天子一些细致变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后,连带整个人散发的气场都有些不同,可具体哪里不同,他一时又说不出来。

轻弹衣袖,待得缎袍上的雪花纷纷飘落后,朱祁钰这才朝着西暖阁的方向径直行去,不过在途经兴安身旁时,一句轻飘飘地话语却陡然间传进了兴安的双耳中。

霎时,兴安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立在了当场,浑浊的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安叔,如无外人在场时,可不必拘礼,朕如今,唯尔可信矣……”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兴安心里五味杂陈,尤其‘安叔’和最后那句话,就像刀刻斧凿一般深深印进其脑海,一直不断回响。

过了片刻,反应过来的兴安,这才急匆匆地招手示意远处待命的内宦侍从,一起跟上皇帝的步伐。

这么晚了,陛下秘密召见锦衣卫指挥使,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西暖阁内,朱骧早已等候多时,余光瞥见朱祁钰推门而入,他立即双手做揖,俯首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爱卿免礼”朱祁钰款款落于主座,随即转头对兴安微微颌首,后者似懂,抬手斥退身边一众随行宫女太监后,年迈的身躯缓缓地立于阁殿前,似一座大山,隔断了外界对于内室的一切联系。

此刻偌大的西暖阁内,除了三人,一时间倒显得空旷无比。

朱骧见此,心中不免一惊,但面上未有丝毫表情展露。

凝视着立于近前的四十岁左右的魁梧汉子,果然是人高马大,不虚于名。

朱祁钰心中沉思半晌:

这就是历史上那位刚正不阿的朱骧!虽身居高位,但和他老丈人于谦几乎一个性格,嫉恶如仇。

刚上任锦衣卫指挥不久后,就针对锦衣卫内部长期以来滋生的各种不良现象,进行有效整顿,严查锦衣卫内部贪污腐败、严惩滥用职权等,更是裁减和收监了一大批锦衣卫。

如今锦衣卫人数不足以往一半,不过留下的都是一些清正廉洁的干吏,可以说,除了人数不足外,现在的锦衣卫风气已经大大改观。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只由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亲手创建的特务机构,又会重新成为皇帝得以信赖且依靠的爪牙,替当今‘天子’监视文武百官。

且锦衣卫权利极大,不仅可以监控一切怀疑对象,还能跳过刑部和大理寺,直接抓捕审讯,有权使用一切刑具和手段,如果证据确凿,甚至还拥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的权利。

以致于明朝官员每每谈及锦衣卫时,都是谈虎色变的惊惧模样。

锦衣卫交到这位史上声誉颇为不错的朱骧手中,不至于造成许多冤假错案,这点用人之能,朱祁钰还是比较佩服这个昨日帝王识人用人手腕的。

此刻,沉默的氛围在暖阁内蔓延,朱骧额头已经不知不觉浮现出了许些汗珠,兴许是暖阁内炭火温暖导致,亦或是由心情张弛而致。 为了打破宁静,朱骧率先开口道:“不知陛下深夜召见微臣,有何旨意?”。

朱祁钰微微一笑,慵懒地靠在髹金木椅上,坐下黄蟒龙貂鼠皮袄包裹的双腿散发出阵阵暖意,温暖瞬间流动全身,真正的御寒神器。

这黄蟒龙貂鼠皮袄原本是瓦剌俘获英宗后赠其御寒的,因瓦剌地处八里河(现如今的俄罗斯叶尼塞河附近)其地理位置十分严寒。

当年英宗固然当了俘虏,但是在蒙古生活确切相称的舒服,基本上是“大年夜金链子小貂袄,一天三顿吃烧烤”,更是诞辰那天,瓦剌太师‘也先’还送给他一件黄蟒龙貂鼠皮袄作为诞辰礼品,吃喝上也没少亏待他,“每二日进羊一只,七日进牛一只,五日七日十日做筵席一次,每日进牛乳、羊乳”,时不断地还摆个宴席,改良一下生活。

朱祁钰这件黄蟒龙貂鼠皮袄可不是哥哥朱祁镇那件,而是在景泰六年,瓦剌和明朝重新恢复的朝贡中,由瓦剌方进献给大明帝王的特殊礼物,同时,也带有一丝暗讽之意,讥讽大明王朝帝王曾经被俘之事。

之前的文弱帝王一直将其藏于内库,穿越来而来的朱祁钰不以为意。

如果按照正史走,便宜哥哥在不久后就会策划夺门之变,那自己这个景泰帝最多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嗝屁了,死后更是无法被葬入帝陵,还要被亲哥哥赐恶谥‘戾’,寓意是:不忠、不孝、不悌之人。

可见这位兄长对其弟之恨意有多深!

所以现在是能享受的尽量多享受?

从遥远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朱祁钰,目视着朱骧微抬的头颅,眸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若是哥哥朱祁镇能有其一半才能,重用忠臣贤能,当可禅位,还政于他。

可正史上的夺门之变后,朱祁镇不仅大肆屠戮有功之臣,更是冤杀于谦、范广、王文等一众救国之臣,为明朝日后的覆灭埋下重大隐患。

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让历史再重蹈覆辙,哥哥,既然你已将大明山河交托于我,那就永远交给我吧!!!

“锦衣卫指挥使朱骧,尔可知罪否!”朱祁钰凝视着立身于近前的壮汉,清冽的眸光直透人心。

闻言,朱骧浑身猛地一颤,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如炬一般照射在其眉睫之中,炙热无比。这个身高近一米八,剑眉星目的糙汉子当即惶恐地跪拜道:“臣有罪,还请陛下治罪?”

“哦,尔可知何罪乎!”

“还请陛下明示”

“锦衣卫负责监察百官,尔可知司设监有人秘密联络南宫,而未上报乎?”

朱祁钰自然知道夺门之变即将发生,即本月十六日晚,武将石亨会率兵千余众,合同内阴谋家‘徐有贞’、司设监曹吉祥以及朱祁镇的一干旧臣,策划著名的夺门之变,因为幽禁太上皇的宫殿在南宫,史上又称此次政变为‘南宫复辟’。

朱骧听闻,不自觉地抬起头,眼神极为复杂地望向朱祁钰。

关于对南宫的监察,朱骧其实早就向朱祁钰汇报过此事,可每每提及是否将秘密联络南宫的宦官以及朝中大臣逮捕审查时,朱祁钰都会制止。

一些刚正不阿的锦衣卫探查到消息,上奏给皇帝,说太上皇欲与他人图谋复位,景泰帝不仅不管,还将这些锦衣卫官员治罪,久而久之,朱骧便未敢再向朱祁钰汇报南宫之事。

朱祁钰眸光低垂,与朱骧目光碰撞到一起,后者弱弱地低下头,不敢与之直视。

似乎今日的陛下,与昨日大有不同!

以往都是比较文弱形象示人,今日却是连眼神里都弥漫着一股极强的寒意。

这还是以往那个天子吗?当年为了改立太子,甚至还出现了大明帝王公然贿赂朝廷重臣的荒诞场面。

朱祁钰察觉到朱骧眼神中的细微变化,熟读历史史书的他瞬间明白,其实夺门之变的这一切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朱祁钰他自己太过优柔寡断和听之任之,最终才酿就大明王朝的再一次衰退。

“之前可既往不咎,今日起,尔等需密切监察南宮一切动向,朕会给你一个名单,并将‘虎贲左卫’暂付与你指挥”朱祁钰淡淡地从缎袍中取出一张宣纸,眼神毫无波澜地说着。

殿门前老太监兴安见此,急忙弯腰上前,轻轻地从皇帝手中接过纸张,再转身小心翼翼地递给朱骧。

“什么!!!”朱骧接过纸张,初一窥之,瞬间就惊得合不拢嘴,他面色再也难掩平静,这比刚才皇帝亲手将虎贲卫指挥权交给自己时还要吃惊几分。

这怎么可能???陛下大病初愈,还是已经病入膏肓?竟做出如此决断!

虎贲卫乃天子亲卫,不受任何人调遣,仅听命皇帝一人。主要职责:平时负责皇宫守卫,而到了天子御驾亲征出战之际,虎贲卫又会随大军出征,每一名虎贲卫都是军队中千挑万选,属于精锐中的精锐,洪武朝有史料记载:狄外戎军三千,不及八百虎贲。足以证明,其每一名军士都是军中骁楚。

“怎么,爱卿对此有异议!”朱祁钰目光平和少许,静静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糙汉子。

朱骧忠诚度自然不用说,就是政治头脑和老丈人于谦那个头铁娃一般无二。能力固有,但不善交际,任职期间得罪了不少朝廷大臣。

锦衣卫指挥使,监察百官,本就遭人嫉恨,因此才能受到皇帝独宠,成为明朝维护皇权的有力工具。

“微臣领命!”朱骧颤抖的语气中,久久无法平复内心的波澜。

“另外,本月十六日晚,子时一过,将名单上所有人满门下狱,负责监察百官的工作就继续由本部锦衣卫担任,届时,你可调动虎贲卫前往捉拿名单上所犯家眷”

“微臣,谨遵……遵……遵皇命!”

下一刻,朱骧面色惨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只觉得喉咙干涩,仿佛吞下炭火般难受。

名单上的许多名字,皆是大有来头,说是朝廷一方巨头也不为过,他们常年身居高位,在朝廷上的势力更是盘根交错,颇为复杂,陛下如此下令,就不怕动摇大明之根基吗?

陛下糊涂啊!


“至于整顿后的锦衣卫人手不足问题,朕已授爱卿虎贲卫指挥权,然则还有一项重要的事,需要卿亲力而为之”

目视着朱骧身上前后巨大的变化,以及其额头大颗淌落的汗珠,朱祁钰微微一笑,伸手一招,道:“卿可上前,朕当面述之”

朱骧强忍身体震颤,领命踏步上前,身后老太监兴安则悄然退至殿门。

皇帝和大臣的耳边话,可不是他这个内宦能觊听的。

兴安这个老太监为皇室操劳一生是不假,说是皇帝的心腹也不为过,但有些话皇帝允你旁听那是充分信任你,反之则需回避。

不管听到与否,内宦的正确做法都是权当耳聋,他们的职责只是照顾皇帝日常起居,倘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那也就离死亡不远了。

一名合格的内宦,当有兴安这种觉悟,方可历经数朝而无恙,这也是正史中,英宗上台后为什么没有清算兴安的原因。

“陛下,此乃大忌,可要三思啊”刚刚聆听天子圣音的朱骧突然失态,身子往后一跌,直接瘫软在地,这种突如其来的囧状与其庞大身躯形成强大的反差感,似乎天子圣音中蕴藏着难以形容的隐秘。

远处的兴安略微抬头,微望一眼,随即又默默俯首待命。

“三思?哼!她做出这等荒诞之事的时候,可曾想过三思?”朱祁钰冷哼一句,似乎十分不满朱骧的反应。

“现在你人手也够了,有了令行禁止绝对服从军令的虎贲卫在手,从今日起,南宫、后宫、内宦、朝廷官员的监察,划分为四份奏章,事无巨细皆载入其内,每日亥时准时递交上来”

听到内宦二字时,远处的兴安身子明显一动。

难道皇帝陛下又要对宦官集团动手了!

唉,历朝历代都对宦官乱政深痛恶绝,景泰帝刚一上任就清洗了以王振为首的宦官余党,并大力打压排挤宦官团体,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年,居然又要拿宦官集团动刀了。

瞧见皇帝陛下大刀阔斧的模样,兴安心里只得发出阵阵苦笑。

皇宫十二监,又分为十二个不同的职能部门,大到负责皇帝饮食起居,小到皇帝依仗出行等。

兴安作为御用监太监主管,他的权力其实进一步被景泰帝削弱了,除了日常服侍皇帝饮食起居外,并无太大实权,和司礼监、御马监职权相比起来,后两者实权更大。

司礼监前期并无实权,但是到了明朝中期,由于皇帝怠政厌政,经常让司礼监代为批阅奏章,司礼监利用皇帝宠信这一机会,不断扩大自身权利,历史上著名的大太监王振就曾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且每一任司礼监主管还分管东厂指挥使一职,是明朝宦官集团实权范围最大的一个部门。

其次就是御马监,御马监可不单单只是宫廷一个养马的部门。作为明朝十二监之一,御马监还统领了皇城部分军务,统领着数千禁卫军守卫皇城,并且在很多情况下,御马监可以通过皇帝亲自指挥,直接干预朝政。

“微臣领命!”朱骧见皇帝心意已决,便不再规劝,直接领命道。

锦衣卫本就是天子亲卫,只服从皇帝一人,且不论监视目标如何,就算当今天子要他朱骧的命,他也会毫无犹豫的自裁。

朱祁钰瞧见朱骧领命,若有所思。

这朱骧和他的老丈人果然一模一样,正史上,即便明知道夺门之变发生后自己必死的结局,于谦也从未反抗和阻止政变,而是任由朱祁镇上台冤杀自己。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样的人才,国之栋梁者,朱祁钰自然是不会看着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说到底,历史上真正害死这对父子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这个昨日帝王朱祁钰,正是他的犹豫、放任、善良,才导致后面发生一系列宫廷惨剧。

乱世先杀圣母,可这个文弱帝王已然死在了旧日,现在这具正值壮年的帝王躯壳里,是一道足足跨越了几百年知识且熊熊燃烧的年轻灵魂。

他的降临,必会带动着垂暮的古老王朝,再次焕发出新的勃勃生机。

救国之功臣,国之栋梁,朕必救之。

著名的土木堡事件后,大明王朝所有能打的武将几乎都陨灭在了历史中,导致景泰年间并无几个有名气的人物。

朱祁钰望着朱骧魁梧的模样,一时之间竟有片刻的失神错愣。

“陛下,还有何事吩咐,微臣一定竭尽所能”朱骧试探性地说道。

今晚给他的这些信息太过震撼,但是略一琢磨后,他心里甚至还有丝窃喜,陛下要其监视的名单里,全是自家老丈人的朝廷对头,这么说来!陛下的这番举措,很明显是准备来一场大清洗,虽然涉及面很广,但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可不会管这么多,皇命难违!

名单之中的人,大多是一些有污点或劣迹斑斑的佞臣,朱骧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其实早已经掌握一些人的直接犯罪证据,只是先前碍于陛下的偏袒,才未能上报。

传言陛下去年年末就生了场大病,直至今日也未痊愈,没想到今日居然一下子把脑子给治好了,以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根本不似一个帝王。

如今的气场和决断,绝非常人能及。

就在朱骧脑海思绪万千之时,朱祁钰突然起身,直直的朝其走来。

难道陛下洞悉了心中所想?这可是忤逆杀头之罪啊。

就在朱骧诧异之时,朱祁钰已经来到身旁,轻轻拍了拍其臂膀,和声道:“朕近日以来之所以冷落令岳,完全是出于保护于爱卿的意思啊”

“ 有劳陛下挂念”朱骧闻言,双手连忙一拱,更是不自觉地压低了腰杆。近半年来,皇帝通过各种举措,收了老丈人于谦的十团营指挥权,等于是变相地没收了其兵权,自己这个老丈人虽然还是兵部尚书,朝廷一品重臣,但实际也是有名无实。

“于爱卿和朕,君臣一心,自京师保卫战后,为大明殚精极虑,操劳过度,去年又因公劳累成疾,而今大病初愈不久,切不可再劳废心神”

“朕知道,于爱卿定是对朕收回十营团指挥权心生不满”

朱骧闻言,急忙回道:“陛下圣恩,泰山(代指岳父)绝无半分不忿之意”

朱祁钰笑眯眯地看着朱骧,随即朝着兴安摆手示意。

“朕不管于谦心中到底有无怨念,今日朕将这‘蟒龙貂鼠皮袄’亲赐其,以解君臣之隙,由你朱骧代为转交给于少保,且秘不可宣”

兴安闻言,顿时急了,他心中只担心陛下一人,如今见得陛下欲将此物赠出,慌忙开口劝道:

“陛下不可啊,这可是瓦剌朝贡之圣物,本就凤毛麟角,如武帝时吉光片羽般,在冬日御寒拥有奇效,乃皇室御用之物啊,怎可随意赠与大臣呢?”

朱骧闻言,深知此物稀罕,心中大为震动,跟着开口道:“谢陛下天恩,此物珍惜异常,专属天子身家,泰山定不能收”

朱祁钰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朕之心意,尔等欲要剥夺?”随即,朱祁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朝兴安冷冷说道:“命御膳房备些鹿肉热食、宫廷御酒即刻送来,交付于朱指挥使,代朕慰问少保。”

正史上,于谦被抄家时,锦衣卫翻箱倒柜掘地三尺都没有发现多余的银两。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于谦的家简朴得根本不似当朝宰辅,逮捕的锦衣卫均为之动容,落泪。

他家中唯有一间房屋门锁紧闭,打开此门后,却见里面工整地摆放着朱祁钰赏赐的蟒袍和剑器,这便是于谦最值钱家当。

如此清廉之臣,且又是救国之臣,朱祁钰自是不能亏待,但是眼下局势紧迫,一切心意只得暗中进行。

再过半月,等朕料理好一切之后,将无惧任何蝇营狗苟之辈。


正月初四,午时。

景泰帝朱祁钰依旧以病辞朝。

此刻的奉天殿内,一干大臣面面相觑,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陛下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未临朝了,难道龙体还未痊愈?”

“是啊,朝中奏折堆积如山,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不我等前去乾清宫叩见圣上……”

“此为不妥,未有召见,臣子恐不能贸然前往,还是向御用监打听打听情况吧”

“陛下连每月初一的大型朝会‘塑朝’都未出席,这平日里三五两日的小午朝,想必定也不会参与吧”

外面金色阳光挥洒进大殿,让本就亮澄澄地殿堂突然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暖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诸位大臣略显激烈争论中,烈阳照射至殿中蟠龙大柱,并缓缓向上移动着,金色的光辉中逐渐映射出一头狰狞可怖的紫金龙头,不怒自威地俯视着大殿上那如集市场所一般无二的人群。

栩栩如生的龙头在金色光芒辉衬之下,宛如天上神明一般,冷漠无情地俯瞰着凡尘。

冰冷的髹金大龙椅上,则显得空荡荡的,两侧金吾卫皆是身披金甲,手持金戈,威严肃穆地拱卫着皇座。

尽管龙椅上仍空无一人?

乾清宫西暖阁,后寝宫内,朱祁钰正一边舒适用着御前午膳,一边翻阅着郑和下西洋的书籍,时不时的摇头晃脑,亦时不时的点头颌首,好似惬意无比。

这郑和下西洋带回了这么多好玩意啊!

唯一颇为遗憾的是居然没有到达南美洲,那里可是马铃薯(俗称土豆)的原产地啊,若是将其根茎带回种植在东三省的黑土地上,一年‘三季’成熟期,来年还会有如此多的饥荒流民吗?

“咦!”

朱祁钰手掌一抖,好似盯上了什么感兴趣的

苏禄(现在的菲律宾)一种酷似番薯的农作物居然记录在郑和传里。

番薯真正传入亚洲的时间应该在七十年后,随着远洋船队流入苏禄的。

但是,其事关重大。

不管真假。

可先派遣东厂厂卫前往,将其种子带回,若真是那番薯,可大大缓解当今大明子民的生活环境啊。

还能大大减少各布政司属地的饥荒暴乱。

民以食为天,倘若若干年后,大明子民人人可吃饱穿暖,谁又会想去做那流离失所的流民匪寇呢?

红薯虽然仅仅一年两季,不及土豆周期短,但是胜在其存放周期长,只要存放在阴凉干燥的地窖内,一般都能存放半年以上。

且番薯耐酸碱性好,土壤环境适应性强。其根系发达、吸肥能力强。耐瘠薄土壤、耐旱,在山地易旱土壤上也可以种植易生长,水分不足只会影响产量,只要加强水分管理,便能提升其产能。

如此可大大缓解各政司属地因天灾人物而导致的灾荒!

郑和下西洋的伟大壮举,必须尽快恢复!

不止可以去往南美洲引进后世许多食物颗种,以解饥荒,最重要的还是‘海上贸易’。

海上贸易所获得的巨大财富,早在前元朝末年江南第一首富‘沈万三’身上就深有其表。

元朝末年,巨商沈富又名沈万三,其经营海外贸易,多年后,已累积巨额家产二十亿往上,堪称元末全国首富,富可敌国。

明朝土木堡之变之前,全年各地赋税、盐税等合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万两白银(明朝是没有商税的)

土木堡之后,明朝中央军战力严重不足,中央对地方的管理有心无力,地方官员武将开始圈占土地,军户逃亡越发严重,军事中心由中央变为边防军,正德年间税收仅仅只有一千万白银左右。

“一个富商家族资产居然能累积上二十亿,比大明王朝好几十年的赋税还多,靠的全是海上贸易,其利润尤为惊人。”

朱祁钰暗自咂了咂舌,这海外贸易果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前宋的海上国政,大力扶持发展海上贸易,通过海上贸易获得的钱银硬是和金朝对抗上百年之久。

可是目前状态下重启下西洋计划甚为不妥,因朝廷财力枯竭,并无多余钱粮支撑庞大的海上舰队出行。

朱祁钰上任以来,励精图治,号召全国节俭,减免宫廷开支,停止各类采办,将钱粮都用来赈济灾民,安抚流民。而且还下诏天下巡抚署理各省农桑事务,倾力发展经济。

景泰七年全国总税收恢复至两千六百万两,这还是减免了很多的水患、灾区等地的赋税缘故。

但是仅凭这点钱银仍无法运转整个大明王朝的开支,更别说拿出多余钱粮来铺张浪费了。

对!目前整个朝堂定会大力反对下西洋的国策,因为从永乐年间开始的郑和下西洋,一直是以宣扬大明帝国国威为主的政治方向而航,只是顺带扩展了朝贡贸易,发展了一番海上贸易。

“禀陛下,人已带到,正在前殿候着呢”

正思虑间,一道柔弱的声音打断了朱祁钰,将他从遥远的历史长河中带了回来。

“世昌到了?快快带到朕寝宫来”朱祁钰闻言,立即放下手中书籍,朝着近前内侍吩咐道,似乎难掩内心激动之色。

至土木堡之变、明朝的武人勋贵损失殆尽,到了中后期几乎一个能打的将才都没有,唯独这王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

刚刚穿越而来的朱祁钰立即就颁布了一道密旨,八百里急报召回了这位栋梁之材。

不到片刻,一位英姿挺拔的太监便被内侍带到了寝宫内。

“啥,王越是个太监???”朱祁钰懵逼了。

这位英姿挺拔的太监刚一见到朱祁钰,立即两手拱合,叩头至地:“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罢了罢了,立刻停了这些繁文缛节,速来朕身畔”

“陛下,这有些不合礼数乎……”身旁有司礼监太监‘王诚’小心提醒道。

“无妨,世昌和尔等一般,皆为朕之肝胆”朱祁钰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叩头在地的王越内心一惊,连忙慌乱起身,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朱祁钰,道:“陛下天恩,臣身份卑贱,实不敢上前”

朱祁钰微笑着注视着这个英姿勃勃的青年。

王越(1426年12月3日-1499年1月12日),字世昌。大名府浚县(今河南浚县)人。明朝中期名将、诗人。

景泰二年(1451年),王越登进士第,授御史。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明宪宗时官至兵部尚书,总制大同及延绥甘宁军务,以功封威宁伯,成为明代因军功封爵的三位文臣之一。亦为首任三边总制。成化十九年(1483年),权宦汪直被贬后,王越受到牵连遭夺爵除名,谪居安陆。

“朕委实不愿以官家身份以卿同坐,卿可放心上前,与朕做朋弟同饮,岂不快哉”

朱祁钰缓缓起身,看向王越的眼眸中绽放赤诚之意。

见王越一脸踌躇之态,朱祁钰立身下台,来到其近前,随即左手一挥,朝着寝宫一众侍从微道:“王诚留下,其余人等一并退下”

“兴安”

“老奴在!”

仅仅一个眼神,兴安似懂菲懂地点头应答,随后悄悄退出殿门。

朱祁钰一把拉过王越的手,将其带至御案边。

“王诚斟酒”

“哦,朕还以为卿乃官宦出身呢!”

“陛下可是说笑了,本来便是密诏,自是走厂卫路线,只有假扮太监一职才能不引起他人窥探”一旁斟酒太监王诚,时而解答皇帝之疑惑。

“陛下如此隐秘召见微臣,不知道所为何事……”

“今日不谈政务,朕欲与卿一醉方休,来来,喝酒!”

不多时,寝宫之中传来道道豪迈爽朗之音。


正月初五,夜上三更时分。

北风呼啸而过,再度扬起漫天飞雪,如一张白色幕布,遮盖住了紫禁城的轮廓。

西暖阁前殿内,几名司礼监的太监正在有条不紊的整理案几上的奏折,而身高马大的朱骧则是稳稳矗立在大殿一侧沉默不语,他身穿锦衣卫制式飞鱼服,显得其整个人精气神十足。

朱祁钰稳坐在髹金木椅上,只是以往坐下的蟒龙貂鼠皮袄则被替换成了另一件棕灰色的毛皮、在大殿明亮的烛光加持下,发出阵阵幽亮的光泽,似乎又是一件天家之物。

“陛下,指挥使呈上的奏折整理好了,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呈上来吧”

“是”

朱祁钰随意的翻开奏本,淡淡的瞥了一眼后,便毫无表情地将其掷向案板。

瞧见这副模样,立于大殿另一侧的司礼监太监几人:王诚、舒良、张永、王勤、高平几个太监几乎是面面相觑,皆是揣摩不透圣意,不敢贸然谏言。

几人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和主管等,等同于皇帝身边的红人,深得天子信赖。

但是陛下这几日的变化实在过于太大,大病一场后,不仅性情大变,而且还莫名拥有了一种无上威严,随意的一个眼神都蕴藏丝丝真龙气息,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迸发而出。

更是对自己等人的寻常言论颇为不满。

帝王一怒,天地变色。

这还是以往那个遇事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大事小事都会问询自己等人的帝王吗?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即便心中多有惊诧,现在也不敢妄自揣测天意,毕竟几人现在拥有的一切全是帝王赐予的,一切都要顺从皇帝的心意,若是哪天惹得皇帝不高兴,一脚踹开是小,砍头抄家就彻底玩完了。

朱祁钰俯视着一众老实的宦官,颇为满意他们的顺从,这种君权之上的感觉,就像尼古丁般,让人上瘾,欲罢不能。

“尔等皆不是外人,看了朱指挥使递上来的折子后,有何感悟?” 朱祁钰笑眯眯询问到一众心腹。

朱骧听闻皇帝问询起宦官,心中微起波澜,但没有开口阻止,只是静静地矗立一旁聆听。

沉默良久,宦官队伍里的一位太监开口道:“陛下,奴婢本不想离间天家骨肉亲情,但依朱指挥折子看来,奴才认为,太上皇这是有复位的意思啊”

述完,高平头颅微低,强忍内心波动,他不知道皇帝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往帝王一直比较重视兄弟情义,多次偏袒兄长,这点从无辜下狱的锦衣卫身上就可以看出许些端倪。

但是有一些话,高平还是要说的,不光为了皇帝,更是为了他自己以后荣华富贵,太上皇这个隐患留在宫中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高平在试探,试探大病后朱祁钰对待太上皇的态度。

朱祁钰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讶然,待得看清谏言之人正是太监高平后,心中陡然便清晰了许多。

这个太监曾唆使昨日帝王砍掉南宫门前林木,理由是林深便于潜藏刺客,有安全隐患。帝王听信了其话,彻底伐光了南宫周围的树木,此举导致兄长朱祁镇心胆欲裂,终日提心吊胆,起到了极强的威慑作用。

不过在正史上,朱祁镇复位后当天,就将自己这几个心腹太监推出午门斩了首。

司礼监这几个太监除了是自己心腹之外,更是在改立太子一事中起到了幕后推波助澜作用。

若是没有几人忙前忙后联络朝中大臣,想必那早夭的儿子未必能立上太子之位。

只是可惜,太子早夭,一切似乎又都是冥冥注定般,非人力可为。强行易储,最后却是人去两空。

既然是心腹,那太上皇密谋叛乱的事,绝对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事,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朱祁钰垮台了,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他们。

朱祁钰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地开口道:“太上皇谋逆,这是板上钉钉的,早晚的事,若是朕一直病重无法处理朝政,不出半个月,大明皇帝恐要易主”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安静得可怕,朱骧和几位太监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朱骧心头巨震,他呈递上来的折子只是监视到朝中有人秘密联络太上皇,实质性的证据还没有完全掌握,为何陛下如此笃定太上皇要反??

莫非皇上已经掌握直接证据不成?难道是东厂那边查出了什么东西吗?

与另一侧的太监群体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眸光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难道不是东厂!

“朕最近龙体初愈,却一直以病辞朝,想必尔等也偶有疑虑”

“正因为此谋逆之事涉及到大明王朝的根基。牵涉人员从皇宫十二监、锦衣卫、再到宫廷京营兵,牵扯范围颇广,朕不得不审慎而行”

朱骧再也忍不住,双手一拱,道:“陛下已掌握切确证据,若是如此,可直接派遣锦衣卫将叛贼逆党如数下狱,好解宫廷之危机”

“事儿没有那么简单,朱骧,你可知朕为何让尔内查锦衣卫”

“微臣不知,还请圣上赐惑”

“那是因为此次谋逆之事有锦衣卫参与”

“陛下是指?”朱骧领得皇命,早已暗中安排得力干将,秘密监察锦衣卫内部一些官员,还未完全掌握证据。

但是如今亲耳听到天子龙音笃定,他心中再度掀起惊涛骇浪。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如此失察之事,追究起来,他也难逃其咎。

皇音刚落,另一侧的太监集团王诚、舒良、张永、王勤、高平等人猛地看向指挥使朱骧,眼神中充满了敌对。

锦衣卫参与宫廷政变,作为天子亲卫的锦衣卫,何时开始密谋谋逆之事,最为可怕的还是眼前锦衣卫指挥使居然浑然不察。

倘若政变提前发动,岂不害苦咱家?

思索至此,司礼监一众人等看向朱骧的眼神陡然变得阴森起来。

太监舒良:“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朱骧犯有严重失察之罪,应当立即革职查办”

“对呀,对呀!陛下应当彻查锦衣卫内部,方能提前阻止灾祸临朝”其余几人跟着附和道,他们互为利益集团,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裁撤锦衣卫,东厂势力范围将进一步扩大。不管即将发生的宫廷政变是否为真,司礼监掌握着东厂厂卫,在宫廷内和御马监互为依仗,足以应对任何武装政变。

朱骧目露不忿,愤怒地盯向一众阉人宦官,但自知理亏,并没有立刻出言反驳。

朱祁钰微笑地俯瞰着众人,他并不急于出言,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戏剧性一目。

这群依附皇权而活的蛀虫阉党,属实是丧心病狂。

如今的朝堂,表面看似稳固,背地里多股暗流涌动,数头恶虎隐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这群阉人,此刻居然还将屠刀架到了自己左膀右臂身上,当真以为朕还是曾经那个优柔寡断的君主吗?

朱祁钰欲驱狼吞虎,等彻底解决了夺门危机后。

这群阉党就再没存在必要了,不是发配边疆,就是下西洋而去……

“舒良,此话万万不可再说,尔等皆为朕之肝胆,更何况宫廷十二监里也有宦官参与其中,如此说来,尔等身为十二监之首,当负一部分失察之责”

皇帝此言一出,朱骧顿时挺直腰板,双眼怒视着一众阉人。

你等不是欲要治我罪吗,现在手底下也有人密谋造反,看陛下如何整治于你。

王诚见此,急忙驰援说道:“陛下,宫廷十二监本就分属不同部门,都是其各部掌印太监直接向陛下负责的,这其中定是有心怀不轨之人参与到密谋叛乱中,和我等毫不相干啊……”

“罢了罢了,朕召集尔等商议此事,并非是要怪罪尔等的意思”

“此时此刻,尔等和朱指挥定当摈弃前嫌,同朕周密部署一番,方可解皇城危机,此事若能顺利平复,使大明王朝根基不受震荡,诸位那可都是大明朝功臣,来日论功行赏,朕绝不会亏待尔等……”


正月初六,酉时末。

火烧破的天空化为一片赤红之色,霞光万道,从西边如熔岩般喷吐而出,染红了整个顺天城(北京)。

那是赤轮落下时最后的余晖,好似一个王朝落幕般,绽放其最后的辉煌。

晚霞过境,云烟如绺散,余温犹存。年过六旬又七的‘张輗’屹立在京营中,有些惆怅地望着天边,布满皱纹的脸庞上,一对老眼中绽放出锐利的光彩。

其弟张軏从军机大营走出,身后跟着一名宦官模样打扮的人影,正是曹吉祥,现任京师十团营监军。

说白了就是皇帝派来的宦官心腹,代为监管军中统领的。

“曹大人,陛下病危一事,可是当真?”

“此事千真万确,曹某绝不敢拿‘天家’来戏说”

“二哥,天子若是病重,这京都恐欲变天啊”

张軏和张輗是亲兄弟,其哥哥和父亲在朝野颇有威望,不过两人均已去世。

其父张玉是靖难名将,早年助朱棣夺得皇位,立下不世功勋。大哥张辅历事四朝,曾四征交趾,威震西南。随永乐大帝三次北伐大漠,后平定汉王朱高煦叛乱。土木堡之变中,张辅英勇护主战死,从此,大明再难找出一个挑大梁的武人勋贵。

张家是勋戚,世家大族,但是目前兄弟两人地位也是颇为尴尬。张輗虽然现任前军都督府右都督,总管京营。算是十团营中武将二把手。

第一把手是石亨,但是和石亨一样,虽有京都十营统兵权,但无调兵权,均受兵部尚书于谦节制。

自土木堡之变后,武人勋贵的兵权进一步被六部架空。到了后期,甚至连五军都督府都如同虚职,由兵部总揽了全国各地武人升迁、兵士调遣等军务。

其弟张軏为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在景泰二年因骄淫不道还曾被皇帝下旨入狱过,后被放出。

“张大人若是不信,待会石大人到了,可当面问询。定和曹某所说相差无几”曹吉祥见兄弟两人对自己仍然心存疑虑,只得搬出了这位重量级人物。

不多时,军机大营内,石亨一脸凝重地朝着面前三人说道:“陛下,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什么??”张軏两兄弟同时惊呼出声。

“诸位可还记得,去年年底我陪同陛下出郊祭天时,陛下就曾突然病倒过一次,病情还有些重,甚至还下旨罢免了元旦贺庆仪式……”

“现在朝中大臣已经慌了,陛下重危,太子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

“兵部尚书于谦、户部尚书肖铉、工部尚书江渊、兵部左侍郎商辂、礼部侍郎姚夔、吏部侍郎李贤等为首的一批大臣都主张复立沂王,他们推荐大才子商辂主笔,草拟了一份《复储疏》,正欲呈请孙太后,复立沂王监国主政”

事已至此,景泰帝朱祁钰膝下并无子嗣,朱见深是朱瞻基的嫡长孙,万一景泰帝驾崩,由沂王朱见深即位,顺应大统,想来也无人可说甚。

“可是朝中还有一个传闻,说是兵部尚书于谦、王文等大臣预备谋立的是襄王世子。”

襄王在宣德到正统年间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藩王,襄王朱瞻墡是朱瞻基同母弟弟,向来深受母亲张氏宠爱。

当初朱瞻基驾崩后,就传出张太后有意立襄王的消息,此事后来不了了之。现在对象又换成了襄王世子朱祁镛,一样传得有鼻子有眼。

石亨亲眼目睹了朱祁钰的病情,此刻又听说了襄王世子的流言,内心开始打起了主意。

石亨朝着三人说道:“不管是复立朱见深还是立襄王世子,功劳都是于谦、王文那帮文官的,绝伦不到我等武将头上,诸位的意思是?”

曹吉祥闻言,同样捏着下巴沉思着。他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太监,以往除了大肆收受贿赂之外,曹吉祥还暗中豢养了一批忠实死士,府邸更是打造了许多精良铠甲兵刃。只要有利可图,他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敢干。

张輗思索片刻,有些迟疑。张家乃是勋戚,在如今的朝堂之上显贵无比,更有一门四提督之称,他心里有些发怵。

目前的局势可不仅仅只是朝廷党争,很有可能涉及到皇位易储。倘若站错队了,这百分百的是死罪。

新皇上位,绝对会洗尽一切党争敌手。

失败身死是小,连累家族的话,他张輗有何面目下去见张家列祖列宗。

“二哥,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倘若真让于谦那臭酸儒得了先机,我等武将再难有出头之日”张軏在一旁,语气颇为激烈。想起这几年被一众文官夺了兵权,自己地位逐渐低下,他心里就越发恼怒。

张輗有些无奈地瞪了一眼这个弟弟,低沉地朝着石亨道:“将军若预谋此事,还需审慎而行,若是陛下复原,我等皆属叛党,届时悔之晚矣”

石亨是一个强大的野心家,但也不是完全有勇无谋,深谙张輗话中之意。张家作为勋戚在朝野上下显赫无比,其本就是名门望族,深受皇帝恩宠。

党争自古以来皆存于朝堂之上是不假,但是拿整个家族去冒险,所得的收益是否成正比呢。

若没有十足把握,张輗绝不会参与到此次党争之中。他很明白石亨的想法,他是欲迎南宫太上皇朱祁镇复位,好博一个从龙之功。再借势打压一番以于谦为首一众文臣,分解朝廷兵权,好使京中武人能重新掌权。

土木堡之变后,明朝武人勋贵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几人皆是武将出身,自然是兮兮相惜。

石亨沉默半晌,开口道:

“陛下寻常颇为信赖我,若真是生死垂危必会下旨召见,等吾详观陛下近况再做商议也不迟”

一旁的曹吉祥点点头,近日宫中皇帝病危的传言甚嚣尘上。

但是他位居的司设监,在宫中本就是有名无实的闲散衙门,不及司礼监那般位高权重。自身根本接触不到乾清宫,只能靠宫中一些宦小阉党传递信息。

至于陛下病危的确切消息,石亨确实最有发言权。他是经于谦引荐被景泰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武将,颇受圣恩眷顾。

朝廷还有传言说,陛下有意提拔石亨作为武将之首,分兵节制于谦。

这个倒是不怪当今天子,于谦自从统帅京师防务击退瓦剌入侵后,其在朝野民间威望一度攀升到了顶点,有权倾朝野之象。

正所谓功高盖主,景泰六年后,皇帝对于谦越来越心存忌惮,于是渐渐收回了京都十营的调兵权。

明朝的军事领导系统,是以文制武,以内制外的原则,严厉禁止各级武官私自调兵。

凡征调、守卫、朝贡、保塞之令,都归兵部职方司执掌。

正常情况下,调兵流程应该是兵部官员请旨圣上,然后兵科凭陛下旨意到御马监领取火牌、兵符,发到兵部,再由兵部具体执行。

这个体系的原理是“合之则呼吸相通,分之则犬牙相制”避免出现武将、权臣和太监哪一方掌握军队的情况。

目前的朝堂来说,文人武将都没有调兵权利,所有的兵权统一集中在皇帝一人身上。


正月初八,日昳申时末。

紫禁城,宁静的慈宁宫此时却迎来了一位特殊大臣。

贴身宦官呵退一众宫女侍从后,也缓慢地退出了寝宫。孙太后揉了揉发痛的眉睫,心思重重地躺坐在软榻上。

“老臣拜见太后,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罢了罢了,难得于卿今日说出这等承奉之言,哀家甚感欣慰”

“不知道太后召见微臣,有何要事相商”于谦双手一拱,腰杆微微低下。他虽然极度厌恶腐朽陈规,但也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基本礼仪几乎刻进骨子里。

孙太后沉默着没有应答,而是迷惘地望向窗外的紫禁城。淡紫色的烟熏妆下,难掩其深深的黑眼圈。

陛下病重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宫廷,朝野上下无不人心惶惶。

若是天子崩殂,大明江山恐有倾覆之机。一场看不见的硝烟正悄悄弥漫京都上方,愈演愈烈,好似随时都会在这座紫禁城兵戎相见。

今日召见于谦,就是想摸个底,试探一下这个大明第一功臣的态度。

“廷益,你身为四朝元老,自永乐十九年进士入仕以来,是有口皆碑的清官,为大明殚精竭虑,是我朝难得的肱股之臣”

“太后繆赞,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乃谦之职责所在,是本份,也是谦之心愿”

于谦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他自然知道太后今日召见前来,恐怕不是单纯为了表扬自己一番,想必也是为了陛下病重一事。

孙太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着这个拥有大明朝最高权力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有庆幸、有欣慰、有畏惧,甚至心底还藏着一丝深深恨意。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剥夺了自己儿子帝位,间接导致了孙子也丧失了储君之位。

恨,怎么能不恨呢。朱祁钰上台后,其母吴氏地位水涨船高,直接挤压威胁到了自己地位。

区区一个侍女,靠子凭母贵,居然也能遵封皇太后,欲与自己平起平坐。

“廷益,哀家知道你心里苦,可如今天子病危,朝廷上下人心惶动,卿可与哀家倾述衷肠乎”

“太后若有疑问,谦定会知无不答”

孙太后见于谦恭敬如旧的模样,迟疑了好半晌,这才隐晦开口道:“若是当今天子崩殂后,吾儿还能不能复位继续当皇帝”

闻言,于谦心头猛震。

难道天家真已病入膏肓?

思索片刻,他面色一沉,斩钉截铁地说道:

“失国之祸得罪祖宗,恐不足以示天下后世。”

开玩笑!

土木堡之变全因这个大明战神而起,有这个万年屎盆子扣着。倘若再继续当皇帝,不仅天下百姓人心不服,朝野上下都会心生不满。

听到这个回答,孙太后脸上闪过一丝苍凉之色,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问到:“复立朱见深为太子可不可以?”

于谦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

“罪人之子,已废不复矣。”言外之意就是朱见深已经被废,恐怕也不能复立再作为太子。

刚废弃没几年又重新册立,这不是闹着玩得吗?储君之位岂容如此儿戏。

于谦刚刚话罢,沉默压抑的氛围瞬间笼罩整个慈宁宫,孙太后脸上表情难堪到了极点。

一股较之凛冬还要冷冽几分的气息,从孙太后周身开始蔓延,她快要压抑不住自身皇家怒火。

传言果然不假,于谦这老匹夫果欲立藩王为帝。

难道宣宗皇帝一脉的大统,真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吗?

于谦你这老贼,为何就是容不下吾儿?

即便吾儿有错,愧于国,羞于为帝,那皇孙有何过错!!

有那么一瞬间,孙太后想直接赐死眼前这老匹夫,赐他三尺红绫,让其永远消失在自己眼前。

可是,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于谦于国有大功,京师保卫战中,强行为大明王朝续命二百年。且为人清廉正直,为官一生从未有污点。这样的人,真正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真正做回了自己。

这样的人实在太过难得,当然,没人会喜欢他这性格。

于谦抬眸注意到孙太后的变化,没有出言再说甚,只是静静地站在寝殿中,一语不发。

诚然,他自己并不是很想拥立太上皇和朱见深为帝。太上皇犯下的国祸差点致使整个明朝陪葬,何其严重当不用说。其一脉从民心上来说,已经失了做帝王的资格,甚至百年后,都无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

但是当今朝野还不是他于谦的一言堂,一言可废立帝王。

虽然他目前位居人臣,但从未有过权臣之心。

在他的身上你甚至看不到一丁点不轨、不忠之迹。

于谦深深明白,倘若当今天子驾崩,最有可能即位的还是前太子朱见深,因为有多数朝廷大臣支持。其次是襄王一脉,最不可能上位的就是太上皇朱祁镇。

对于储君之位,是立襄王世子还是前太子,他内心也很纠结和犹豫。

从内心讲,他于谦偏向襄王世子一脉,但是朝廷大臣们的意见和支持也很重要。多数大臣仍然更偏向前太子朱见深。

若是他于谦真做了那权臣,一手执掌皇帝变迁,那和东汉枭雄曹操有何区别?

他的偶像可是文天祥啊,若是那般做了,那他还是于谦吗!还是文天祥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身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便是于谦十二岁的著名作品,勾勒出了他少年时候的抱负与志向。

至此,这便是他追求一生的目标和信仰。

“于卿,先行退下吧,哀家今日有些乏了”孙太后黛眸微闭,挥手如是说。

“微臣告退,祝太后圣安”于谦不卑不亢的行退礼,紧接着慢慢退出慈宁宫。

出得宫廷的于谦抬头凝望了一眼晚霞初升的天际,金轮沉地、万道倪霞初升,煌煌夕暮竟神似天光。目睹此景,他竟有片刻失神。

孙太后的意思他不是不清楚,但是目前当今天子还没驾崩,于谦心里只能忠于一位帝王。

可以尽快册立太子储君,但是决不能支持太上皇复位,于国与民,都不应!

若是太上皇此刻复位,那该将‘天家’至于何处呢?

想起前些时日,重病的天家差遣女婿朱骧送来宫廷御食,甚至还有那代表着天家尊贵身份的黄蟒龙貂鼠皮袄,他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原来天家一直心系某家……

只期盼天家能顺利度过此关,大病初愈。

不然,大明王朝又将迎来一次震颤……

于谦走后,宦官听从指令熄灭了慈宁宫所有烛光。

整个慈宁宫再次陷入到死一般寂静与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亦或许三个时辰……

黑暗中,思虑良久的太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双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贞儿,传司设监曹吉祥觐见……”


正月初九,戌时末,天空繁星点点。

夜幕笼罩大地。

乾清宫西暖阁内,朱祁钰正赤膊着上半身,极为舒适地趴在床榻上。

暖阁内木炭持续升温,犹如盛夏般炙热。

此刻,两名宫女一左一右地在其身畔搓揉着。

“对!将精油抹个遍,右侧肋背那里也抹匀称点”

两名宫女穿着皇帝陛下亲自改良过的纱裙。霎时,白皙的小脸蛋上立刻就透着一股诱人的红晕。

简直羞死人了。

穿着这等裸膊露腿的衣裙,不禁令得两女一时娇羞不已。

更是在其粉嫩小手抚摸上陛下背部肌肉时,不断发出阵阵“嘤咛”之声。

“你们笑什么呢?给哥哥好好按按,待会小费差不了”朱祁钰翻着脖子朝后看来,顿时差点鼻血狂喷。

入目处,粉色的宫裙完美地勾勒出了两具诱人的身材。

在自己亲手改良的水袖流仙轻纱裙衬托下,这两位来自宫廷的侍女亦如出水芙蓉般娇嫩。

细细打量下,朱祁钰体内一股热流涌动。

尤其是看到粉色的抹胸裙下,白皙的修长玉腿若隐若现。三千青丝垂于畔,两双美眸里则是填满晶莹水雾,楚楚可怜地对视上朱祁钰的眼神。

春意盎然,我见犹怜啊。

夺人心魄啊!

啥,才穿越过来就沉糜酒色???

你们就是这样考验干部的吗!!

感受到两具柔弱无力的身子瘫软在侧,朱祁钰慌乱的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向了大殿上的两名宦官。

再看,可就真的压制不住邪火啦。

上辈子他忙于学业,一辈子没去过足疗店。到死都没享受过一次大保健,这成了心中永远的痛,所以才有刚刚这糜乱的一幕。

“那个……那个王诚,朕命你收集的海东青,可有眉目?”

“你们两个不要乱摸,给朕背部刮痧便是”两位侍女闻言,停止了手上小动作。哀怨似地拿起小木板,在朱祁钰身上推拉起来。陛下称此为刮痧,据说有祛除体内湿寒的疗效。

趴在床榻上的朱祁钰心里暗暗想到:再等三月,等调理好了这具身体,一定好好调教你们……

大殿下方,王诚和身旁的王越对视一眼,心里一阵抽搐。

给太监看A片,简直丧尽天良。

王越今年三十有一,只比朱祁钰大一岁而已。此刻正是年轻气血旺盛的年纪,刚刚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他就有了少许反应,只得慌乱低下头。

宫廷糜乱成风,没想到竟是如此场景,简直令人心神动魄。

“你们两个别想歪了,只是单纯的按个摩刮个痧,祛除一下体内湿寒”朱祁钰眼神微闭,满脸享受着按摩,却是出言强行为自己辩解道。

“回陛下,海东青极其稀罕,现宫廷仅仅只有两只,还是和瓦剌朝贡而来,此外,民间并没有探听到多余此禽讯息”

正史上,成化元年,明宪宗在位期间。女真部落都督查阿奴前来京城朝见皇帝,随行带来一大批名贵特产,其中就包括两只海东青,结果被明宪宗断然拒绝。

不仅如此,成化五年,明宪宗下发谕旨,晓谕礼部,明文规定“勿贡花木鸟兽”,“除马及貂皮常贡外,海东青、兔鹄,今后不许来进”,此后形成定制。

明朝至此失去这重要的信息传递手段,不过目前离正史上的成化元年还有八年。这几年的朝贡贸易中,还是能出现海东青的。

王诚似乎早已习惯宫廷奢靡之风,并未有太大反应,陛下说甚便是甚,全凭你高兴就是。

“陛下,这海东青真有您说的那般迅疾吗?可日行千里往上”王越有些惊疑,他自是知道这海东青的珍瑰。

号称鹰中之神的海东青,前元朝一直将其当做宫廷御禽来饲养,还为此单独设立了专门的鹰部,饲养也有专职官员进行管理。

朱祁钰微眯着双眼,缓缓道: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属海东青,性秉金灵含火德,异材上映瑶光星”

“其作用不仅宣扬了武德,激励军勇,更夸耀其性情刚毅而激猛,其品质之优秀可与天上星辰相辉映,其力之大,如千钧击石,其翔速之快,如闪电雷鸣。”

“难道陛下也想驯服一两只来玩玩”王诚有些不解。

一旁的王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陛下对这海东青有特殊喜好。

朱祁钰睁开双眸,笑而不语,熟读历史的他当然知道海东青的价值远不止这些,若单单只是为了皇室喜好,他大可不必为此劳心费神。

“这海东青还有最重要的一个特点,便是拥有‘传讯’功能”

“什么,用鹰来送信,古来罕见之啊” 王越两人越发惊讶了,用如此昂贵之飞禽来送信?陛下是认真的吗?

朱祁钰瞧见两人一脸惊奇,只得继续解释道:

“成年海东青体长约三个手掌长,体重约1.5公斤到2公斤,它的飞行速度,高空平飞可以达到半个时辰一百四十公里,飞行高度也可达5000米以上。还可以保持好几天的高度飞行,甚至还可以二十几天不进食”

王越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直直地盯向朱祁钰。

“陛下欲将此禽用作军事?”

“有何不可,前元朝也有过驯服海东青用作传令兵的先列,只是此物太过珍稀,大多数仍是作为皇家御用观赏之物,未来若是想要北伐,此禽必不可少”

“北伐???”王诚一脸懵逼。

陛下难道忘记太上皇是怎么丢掉皇位的吗???还要北狩? 这玩笑开大发了吧。

唯独王越面不改色,他从小熟读兵书,在历史上更是明朝少有的以功封伯的文臣。

如果倾一国之力培养海东青用作侦查、传信,不失为一个良策。

古时大多数战役失败最主要原因,就是消息闭塞,侦查不到位的缘由。

“海东青虽然比较难以驯服,但朕有一套方法可大大提高其成功率,再则海东青只是作为军事行动和皇帝专属传令工具,然寻常讯息还是以信鸽和普通鹰类为主”

朱祁钰作为后世历史类高材生,他也深知古代消息传递闭塞,各政司郡守至县衙信息传递极为费时。若不解决这个问题,将不利于后面全国行政管理。


“届时你俩可得好好研究一下这本书,这可是朕命民间数千名奇人异士合并撰写的《百科全书》”一边对着大殿上的两人诉说着什么,一边享受着两位侍女温柔的按摩,朱祁钰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

帝王般的待遇,以往果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啊!!!

这样的皇帝,谁不留恋呢?

百科全书,这是何等书籍?王越王诚听到百科全书,一脸不解地看向皇帝。

朱祁钰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并没有再继续卖关子,随即解释道:

“这即将编撰好的百科全书其实同《天工开物》差不多,由著名史学家宋应星初刊于1637年”

“天工开物?宋应星?1637年???”

王越两人直接懵圈了,现在可是明朝景泰八年,陛下口中这1637年是年号还是年份?

记忆里均无半点印象。

宋应星?宋……

莫非是前宋时期的史学家?这天工开物莫非就是其编撰而出的文学!

但是又怎会无丁点史料记载呢,难道是个寂寂无名之辈,那陛下从何得知。

关键在于,陛下还找了民间艺人编撰了一部诸如此类的书籍,这怎么可能啊。

陛下莫不是被那些江湖术士蒙骗了。王诚心里一阵笃疑,面上却是表现出一副对此书异常期待表情,甚是圆滑。

朱祁钰注意到两人惊诧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便醒悟过来了。

不但将一百多年后的天工开物给提前说出来了,还说出了两人都听不懂的西元历年。

失策失策!

他这本书,其实就是天工开物,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

相信跨越了一百多年的知识和技术,定会让大明王朝治铁、火器、农业等技术大幅度提升。

一下子就跨越到20世纪的知识显然不现实,其中最难攻克的便是车床、蒸汽机等硬性技术。不过这天工开物能提前一百多年出现,也一定会让现在的大明比历史上更早引发工业狂潮。

毕竟自己可是穿越而来的人啊,脑子里装的可全是22世纪最顶尖的技术知识。

“总之这本书囊括了:农业、手工业,诸如机械、砖瓦、陶瓷、硫磺、烛、纸、兵器、火药、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生产技术。共十八卷,123幅图。目前还在编撰当中,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看到实物了”

“目前这本书,可以说是世界上第一部关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综合性著作,是目前大明唯一部综合性的科学技术著作,掌握了里面知识,就可以在我们现有基础上改革军械和农业技术等,大大提高国力”

“陛下,此书真有这么神奇,岂不就是天书乎??为何会由民间之人联合制出”王诚还是有点狐疑,见陛下对此书如此推崇,便问出了心中疑惑。

王越也是将信将疑,这等天书,其中囊括的知识也未免太过齐全了吧。

朱祁钰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尔尽可不信,等过段时间,处理好了曹吉祥一众叛党后,朕便让你们亲眼目睹一番何为真正的造纸术”

“在原有的造纸术基础上,利用水力水锥等器具进行打浆,机械技术带来的产能效率比以往效率快十倍还要往上”

“其中更能降低以往纸张造价昂贵的问题,到时候的大明,即使普通老百姓也能用得起纸张了”

历史上的造纸术技术革新时代也是在十年后,朱祁钰只是让这个时间可以提早十年到来。

王诚和王越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眸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碍于陛下天威,不敢直言而已。

纸张一类,历来便是金贵之物,一般都是官家用得多,还有一些商贾也偶有使用。陛下怎么可能做到普通老百姓也能使用的地步?

他们从心里觉得这本书不存在,毕竟太过匪夷所思。

突然,一名侍女匆忙地跑进大殿,惊呼道:“陛下不好了,皇太后来了,奴婢拦不住她,太后此刻已至中殿,就快要到后宫了……”

朱祁钰注意到王诚二人的目光,正想解释来着,突然被这道惊呼声打断,颇为恼怒的他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问道:

“等等,孙太后?朕不是以病辞朝不见任何人吗?为何还要将孙太后放进来??”

“陛下不知,来的是吴太后,今儿非要见到陛下您才可啊,宫廷禁卫拦都拦不住……”

王诚闻言,脸上微微一抽,浮现出一股颇为无耐的表情来。身旁王越则是面无波澜,一副处变不惊模样。

“啥?吴太后,那不是我的亲生母后吗????”朱祁钰猛然坐起身来,惊得身后按摩侍女发出阵阵娇呼。

“快……别按了,按朕的计划行事,快……你们两个赶紧穿上带有领衫的衣裙,万万不可让母后看到此景”朱祁钰一边说,一边将春光乍泄的侍女推出榻下。

两人捂着上半身衣裙,慌忙地捡起地上的衣物,一时颇为狼狈。

“王诚,速速来到近前,给朕脸上涂抹上这些,按照原计划行事”

“小的明白”王诚领命,立即小跑着上到大殿上方。

顿时,整个寝宫立马变得忙碌起来了,四五个宫女来来回回忙碌的收拾起物件……

除了王越依旧站在当场,有些迷茫地看着这一幕,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给朕脸涂白点……”朱祁钰此刻可是顾不上王越,毕竟来人是自己名义上的亲生母亲,她还不知道自己痊愈的事,倘若不瞒着她,后面的计划可就有随时暴露的风险。

“陛下放心,臣对这些胭脂最是拿手了”王诚一脸谄媚。

不多时,寝宫的殿门被人猛力推开,两名太监旋即匍匐在殿前,浑身皆是颤抖不已。

整个紫禁城,能撞开皇帝陛下寝宫的人,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了吧,换了寻常太监不知道被处死多少次了。

紧接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侍女。

妇人扫视一圈寝宫,发现除了两名太监外,还有五名侍女低头跪在皇帝床榻前。

“参见太后”众人行礼。

“陛下病情怎样了?”妇人并没有过多注意一众内宦,而是径直走向床榻前,目露忧容地端详起当今天子。

“为何没有太医在侧啊,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等担负得起这个责吗?”

王诚瞧见太后发怒,急忙出声道:“回禀太后娘娘的话,御医已经为陛下诊治过了,这才刚刚离去不久,去时一再叮嘱我等,务必不要打扰到陛下的静休!”

“哦”闻言,吴太后的声音瞬间轻了许多,望着脸色苍白的天子,她的心仿若刀绞般,传来阵阵剧痛。

坐在天子榻前,她伸出手掌,刚想触摸到皇上那苍白的脸颊,便被一道微弱的声响打断。

“母后……母后何时来的?这些个下人怎么也,也不通禀声”

皇帝眼眸轻颤,缓慢地睁开了双眸,与妇人的眼光对视在一起。朱祁钰感受到了来自老母亲的浓浓关怀之意。

这是穿越后感受到了唯一真情,母爱神圣的光辉似乎在跨越几百年历史长河后,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

“还望母后莫怪,儿臣重病未能行礼”

“你我母子连心,母后岂会在意这些凡尘礼数”

吴太后收回手掌,心碎地俯视着爱子,温柔道:“吾儿醒了?心里可好受些”


抬头凝望着这张略显苍老的脸庞,朱祁钰心中不免一阵失神,这就是自己在明朝的亲生母亲啊。

她已经六十多岁了。

朱祁钰凝视着吴太后那斑白两鬓,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酸楚之意。

自己如此欺瞒于她,是否做得正确?

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不将夺门之变原原本本的呈现出来,他又怎拥有正当处置朝廷佞臣的理由。

在古代,最讲究一个师出有名。倘若不亲自抓他们个人赃并获,即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赐罪,会被世人所诟病,甚至还会被载入史册,遗臭万年。

自古以来谋逆便是十恶之首,轻则满门抄斩,重则诛戮九族。

只有这般,才能将石亨一流佞臣斩尽杀绝,肃清整个朝堂风气。

“母后,儿臣不孝,让您殇神了”

“你这傻孩子说这些作甚,生病又不是你能决定的,只是母后太过挂念吾儿,这才命下人踹开了寝门,望皇帝陛下勿要治罪才好”

“一切全凭母后高兴。儿臣病情渐祛,身子越发有力,不久便可痊愈,母后不用太过劳神”

“吾儿龙体康复有望,母后心底大石也可落地矣”

吴太后闻言,捂住皇帝手腕的掌心不自觉更用力了几分。皇帝有望康复,这便是头等喜事,她颇有一股喜极而泣的冲动。

她这一辈子,十六岁进宫,从汉王侍女做起!

再到被宣宗皇帝宠幸,三十二岁终于诞下一位儿子。

大起大落的一生,她都习以为常。对国家大事几乎一窍不通,只想一辈子老老实实当一个后宫嫔妃。

她从小也是这么教育爱子的,老老实实做好一个闲散王爷的本份就行。

不去争、不去抢,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比什么不好呢。

可是天意弄人,土木堡之变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朝廷大臣把爱子强行推上了皇位。

直到那一刻,她才陡然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个平日里恭敬孝顺的儿子。

“皇帝那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吾儿可要想清楚了。”

这是朱祁钰在登基之前,吴太后交代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劝其放弃皇位,做一个普通王族,平安一生。

事已至此,并无后悔药可说,这个年过六十多岁的太后,只能无数次在心底默默落泪。

现在她的世界里,唯有爱子能牵动其全部心神,

“母后,儿臣想歇息了”朱祁钰不敢直视吴太后沾满泪水的眼眶,只得转过身子面向另一头。

大殿下方的王越王诚二人则是恭敬地低头弯腰,丝毫不敢打扰到天家对话。

母后对不起您!儿子不是有意欺瞒与你,若无大国,岂来小家一说。

凝视着儿子的背影,吴太后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略微调整了下情绪,旋即温柔开口道:

“儿子,于廷益都连续叩拜好几次了,你为何一次也不见。这大年未过,院落之外天寒地冻,你怎么忍心让老臣寒心啊”

“他来见你,必是有国家大事要奏禀的啊!”

“母后,儿臣因病连朝会都推脱了,于谦要跪便让他跪吧……”朱祁钰不想理会此事。

“你这孩子,无论怎么说,廷益也是朝廷肱股之臣。其他人你可以不见,偏偏唯独他不行!”

为什么唯独他不行?他于谦??

朱祁钰:“……”

“罢了罢了,母后你且先行回寝宫,儿臣稍后就召见于谦”

“还是吾儿大义,那为娘就先行回去了,你小睡一会,待会定要召廷益入殿一见!”

“知道了”

吴太后依依不舍地告别儿子,她心里虽有一万个舍不得。但是依然牢记太医医嘱,让其静心安养。

今日见得爱子,虽脸色依旧苍白,但亲口听到儿子说话了,心里总归是放下不少大石。

这几日听得宫中不少侍女闲时碎语,令得她心中大为悸动,生怕儿子龙体有恙。

“唉……”

望着太后一行人离开寝宫,朱祁钰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于廷益啊于廷益,这离夺门之变还有几天时间,你为啥就沉不住气呢,就不能安省点?非要来见朕,真是头铁娃啊。

乾清宫外,今夜无雨,但凛冽北风依旧刮着脸疼。

五十九岁的于谦独自跪在大殿外,其羸弱的身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风霜,无情地拍打在这个孤寂的身影之上。

不多时,一位衣着飞鱼服的壮硕男子走到近前,叹了口气,道:

“泰山这又是何苦呢?陛下卧病不见朝臣已有数月之久,如今正值北风阴冷,泰山这般极易冻伤身子骨”

朱骧一脸担忧,他深知岳父大人刚刚大病初愈,如何经得起这样折腾。

可是他骨子的倔强,朱骧自知难以劝动。

“小胥何时到来的?”于谦眼眸微睁,任凭风霜覆盖脸颊。瞧见朱骧的到来,有气无力地询问着。

“刚刚到矣,奉陛下旨意前来觐见”

将老丈人从冰冷的地板上扶起来,朱骧目露不忍,劝慰道:“泰山还是先行回去歇息吧,等小胥面圣的时候代问问心意”

在古代可不是谁想见天子就能见得,即便朝中重臣,没有旨意,也只能跪倒在午门之外。

于谦所以能跪拜在乾清宫之外,一方面是其在朝野威望巨盛,另一方面则是皇帝对其充分信任。

朱骧沉默,若陛下真心想召见岳父,然早就召见了。甚至还对其隐瞒大病已痊的事,分明是对老丈人有了堤防之心。

也难怪,陛下既已得知朝堂有大臣欲谋谋反,至今迟迟不动手,肯定存在引蛇出洞之计!

如此说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于谦被搀扶着,有些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对朱骧微道:“无妨,刚才吴太后离去时。对我保证过,今晚陛下一定会召见老夫”

朱骧闻言,砸了砸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自己这个岳父,居然将势力范围都伸进后宫了,连陛下生母吴太后都甘愿为其当作说客。

“如此,那小胥陪同岳父在此等候陛下召见吧”

“甚好”

两人谈话间。于谦刻意压低少许了目光,瞥见了自家女婿怀里锦袍突出的凸点。

那是奏折突出的菱角。

没有多问什么,于谦面色如常,只是和朱骧聊起了寻常家常。

锦衣卫指挥使深夜进宫面圣。

据自己的消息汇报,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陛下,您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见老臣?

难道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此刻的他根本猜不到皇帝以借病为由头,在策划更大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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