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乔王春花的武侠仙侠小说《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由网络作家“程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刘厂长冲秘书挥了挥手,可对方却站在门口纹丝未动。“不是说不见了吗?”“那个,您还是见见吧,说是专程来给您送锦旗的。”“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年轻人没有一点眼力见儿!“点名送给我?”刘厂长一扫刚才的颓废,反背了双手就朝外走。成绩这不就来了吗!刘厂长表面淡定,按捺不住心中狂喜。但转头又不由得有些犯嘀咕。上任三年以来,他不是没有收到过兄弟单位赠送的锦旗,但指名道姓送给他的没有。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好像没做什么值得大张旗鼓被表扬的事……吧?该不会是弄错了吧?冒冒然跑出去,要是闹个乌龙那得多丢脸。要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应该错不了,说是521案中牺牲的那个老乡家属。”秘书这话算是给刘厂长吃了颗定心丸,当即乐呵呵地道:“那得去看看,对了,记得叫上...
《穿书70,六旬老太杀疯年代文程乔王春花》精彩片段
刘厂长冲秘书挥了挥手,可对方却站在门口纹丝未动。
“不是说不见了吗?”
“那个,您还是见见吧,说是专程来给您送锦旗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年轻人没有一点眼力见儿!
“点名送给我?”刘厂长一扫刚才的颓废,反背了双手就朝外走。
成绩这不就来了吗!
刘厂长表面淡定,按捺不住心中狂喜。
但转头又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上任三年以来,他不是没有收到过兄弟单位赠送的锦旗,但指名道姓送给他的没有。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好像没做什么值得大张旗鼓被表扬的事……吧?
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冒冒然跑出去,要是闹个乌龙那得多丢脸。
要迈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应该错不了,说是521案中牺牲的那个老乡家属。”
秘书这话算是给刘厂长吃了颗定心丸,当即乐呵呵地道:“那得去看看,对了,记得叫上通讯员。”
“好嘞!”秘书终于上道了一回,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刘厂长又忙喊住他,“还有……该通知的都通知一下。”
如果是那位帮助保卫科抓贼牺牲了的老乡家属就没错了。
两天前厂领导开会协商决定,给老乡家奖励一个正式工指标,想不到那家的人还是个会来事儿的,这就巴巴的送锦旗来了。
……
南县机械厂门口,程乔高举一面大红镶金边的锦旗。
‘感谢南县机械厂刘厂长,扶危济困、心系群众。赠送人:程乔,日期:1973年5月31日。’
金漆书就的大字金光闪闪地亮了出来。
哪怕这里是城郊地带,但机械厂到底是千人大厂,又正是早晚班交班时刻,她这个锦旗一亮相,就呼啦啦吸引了一大票围观的人。
“我是前进生产队的社员,不久前我家老头子没了,机械厂的刘厂长考虑到我家的实际困难,伸出了援助之手……”
程乔的嘴巴也没有歇着,吧啦吧啦都是对刘厂长的歌功颂德。
刘厂长还没走出厂区就听到了,脸上的笑想藏都藏不住。
“人民群众到访,怎么站在外面呢?快请进请进!”
他嘴里忙不迭的招呼,但脚下的步子仍不紧不慢,等到围观的人全都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了,他才伸出手来与程乔的手紧紧相握。
“为群众着想,急群众之所急,本就是我们机械厂作为地方大单位的担当,当不得如此褒奖!”
嘴里说着当不得,但身体却很诚实,直接把锦旗接到了自己的手里。
相继闻讯赶来的机械厂大小领导也都笑得与有荣焉。
只是看向刘厂长的目光,有多少羡慕就不得而知了。
程乔单枪匹马过来,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进到了机械厂办公楼。
“程老太太,怎么想到给刘厂长送锦旗的呢?”
在机械厂会议室的木扶手沙发上坐下后,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拿了笔和本子,当着程乔的面就刷刷的写了起来。
呵,还有现场采访啊!
看来自己这一块八毛钱花得超值!
“领导啊,我要感谢厂里为我这个死了男人无依无靠的老婆子想得周到!”
“没了老头子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可家里有个吃国家粮的,老婆子我就能跟着衣食无忧,这是活命的恩情啊!”
程乔哆哆嗦嗦的开口,激动得差点要给刘厂长下跪。
她这一开口就将这个工作指标的所有权定了性。
她的,工作指标是给她的!
刘厂长是个四十来岁的矮个中年人,圆圆胖胖的一张脸,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极有亲和力。
“应该的应该的,张大爷是为了咱们厂才光荣的,厂里自然也要让英雄走得安心。”
刘厂长忙虚扶一把,说起话来更加和颜悦色。
“老太太,你们家已经决定好由谁来上班了吗?”
既然人家老太太会来事,送了锦旗跑这一趟专程道谢,那等人来上班了,他这个厂领导也表示表示,多少关照一下。
说完他扫了眼程乔包得严严实实的头,又道:“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说,往后你们也是职工家属,厂里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们。”
“哎~”程乔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脸上的感激之情收起,神情悲戚。
“领导啊,老婆子今天来,除了感激领导的关心和照顾,还有一事相求。”
“机械厂的正式工指标,那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啊,可是老婆子有自知之明,家里的几个不成器的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当不得用!”
“进了厂里不仅做不了贡献,恐怕还会拖后腿。”
“领导仁至义尽,我老婆子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嗯??
听了这话,刘厂长和那个年轻的通讯员小伙子全都瞪大眼朝程乔看了过来。
啥意思?正式工指标不要?
刘厂长的心里更是一个咯噔,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这老婆子不会不知足,连正式工指标都看不上吧?
“领导别误会,厂里对我的关照我绝对领情。”
“是家里的几个不肖子孙这两天得了消息就不停的闹腾,为了个指标互不相让实在寒了我的心,看看,抢得把我的头都打破了,您说这些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己的蠢货真的进了厂,会全心全意的为厂子着想,会以厂为家吗?只怕到时候连老头子的名声都要坏在他们的手里了!”
程乔说得痛心疾首,情真意切。
“与其让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把指标让出来。”
“我想来想去,只有把这个名额卖了,既不伤他们兄弟的和气,我自己手里有钱谁也不靠一样生活无忧,厂里也能挑到合用的人才。”
“这岂不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我求领导的就是这事。”
刘厂长闻言大喜!
好,好,好!
这个乡下老太何止会来事儿?简直是太会来事儿了!
本以为给自己送锦旗已是意外之喜,想不到还是喜上加喜。
何止三得,是四得啊!
他们机械厂是南县的龙头大哥,每年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挤不进来。
张家的这个位置,还是市里的领导通了气,才给见义勇为特设的一个后勤岗,没有技术门槛的。
程老太主动放弃,他转手就能拿出去送人情!
“老太太!”刘厂长忙起身紧紧握住了程乔的手,“不愧是英雄的家属,觉悟高心胸宽广!”
“您处处都是为厂里考虑,不应该是您感谢我,而是我要代表机械厂向您表示感谢!”
“哈哈哈……全心全意为厂子着想,以厂为家!您这句说得好哇!”
“小凡,程老太太的话你可都听清了?赶紧回去写个稿子,咱们要登在厂报上,让厂里的职工们都好好看看,要向程老太太学习。”
“还要发到县里、市里,如果咱们的社会上多出几个向程老太太这样高风亮节一心为公的人,何愁家国不兴?”
“是,是!”
那个采访的年轻人看程乔也是一脸敬佩,甚至还弯腰行了个礼才合上本子走了出去。
此时程乔十分后悔当初建造供销社的时候自己太过随意。
整间店铺的柜台呈凹字形排列,却只简单粗暴地被划分为日杂组、百货组以及生资组三个部分。
此时已经解锁了的区域只是‘凹’字的一边,正是日杂组的范围之内。
好在虽然区域不大,但品种却也不少。
除了生活日常用品,比如锅碗瓢盆、针头线脑,煤油、火柴这些之外,还有不少糖果、饼干。
程乔一边拿了瓣裹满糖霜的桔子糖丢进嘴里,一边暗自懊恼。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当初就应该老老实实把食品组组建好的。
不至于让她现在能吃的除了包子,就只有糖果和饼干。
砸巴着嘴里甜津津的味道,虽然能解馋,但是太单一了。
国营饭店里的红烧肉味道就很不错,但她手头的粮票有限,吃一次少一次,实在馋人!
程乔在游戏世界里看着并不算琳琅满目的货品就着粥吃着大肉包子。
心里还在得陇望蜀,对目光尽头那间目前还灰扑扑的‘胜利饭店’馋涎欲滴。
她也是有饭店的人!
虽然粮票不易得,但只要她的剧情改变得够快,距离好吃的还会远吗?
程乔对自己穿越改变剧情这事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
可是该从哪里着手呢?
按照原小说的设定,剧情都还没正式开始。
女配之前经历的事情,就连程乔这个小说作者也不十分清楚。
打着饱嗝从游戏世界退出,她一边思索,一边准备把空碗送回灶房里去。
只是才出房门,便被一堵会移动的草堆吓了一跳。
就,一团青草在地上缓缓移动,跟成了精似的。
“奶。”
好在很快从青草堆里探出一颗脑袋来。
黑黝黝的一张小脸上布满的豆大的汗珠,额头上足有寸余的一道伤疤还泛着愈合后的粉红嫩肉。
是大妞。
王春花亲生的大女儿。
此时她头上顶着篮子,背上背着背篓,胸前还抱着一个筐,全装得满满的都是刚打回来的猪草!
十二岁的小女孩,其身量看上去不足八、九岁的样子。
一脸菜色,小身板瘦得跟纸片人似的。
抬头叫了程乔一声后,又机械地朝张家屋后的猪圈方向移动。
整个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要不是沉重的呼吸出卖了她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鲜活孩子。
程乔叹了口气,伸手把她背后的背篓取下来。
本意是轻减一下小女孩的负担,只是才伸手程乔就后悔了。
太~重~了!
一背篓沉甸甸的草猛的下坠,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垒得整整齐齐的草堆四散开来,铺了一地。
下坠的惯性险些带着程乔都一个踉跄也摔下去。
程乔老脸一红。
实在是她预判不足,严重低估了这一背篓猪草的重量!
本是有心帮忙,却没想一伸手就帮了倒忙。
“分两趟走不行啊?仔细摔了。”
迎着大妞望过来的无措又不解的目光,程乔拍了拍手故作冷漠状。
干活是帮不了一点,她一伸手就浪费了大妞的时间。
作为补偿拿了颗水果糖转手塞进了大妞的嘴里。
小丫头麻木的眼眸陡的一亮,
一股似曾相识的酸甜味儿瞬间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
她不确定的看着程乔。
这给她吃的,是糖?
程乔这才发现,总低着头的大妞,其实有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程乔正愣神,就见自己刚塞进大妞嘴里的那颗水果糖又被她吐了出来。
沾了口水的糖被小心翼翼的捧在还带着泥巴的小小手掌心。
程乔:!!
“你不喜欢吃?”
程乔的声音很冷,比较贴合原主的性格。
原主就是家里的牛马,跟谁都好像不怎么亲近。
“不,不是。”大妞不安的瞅了程乔一眼,又急急的低下头去。
“这么好的东西,我拿给娘去,她要奶小弟弟呢。”
提及她那个已经一岁多了,还像长在她背上一样的弟弟张家宝,小女孩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
晕!
这都一家子什么人啊!
这么小的小孩子,就已经被洗脑成一个受虐狂了吗?
“你吃,我看着你吃!”
大妞被程乔不近人情的语气吓了一跳,见奶奶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才又无措的把糖果塞回自己的嘴里。
只是那一双黑亮的眼眸中,有惊喜、有满足,有无措还有更多的好奇。
她是赔钱货啊,奶奶今天为啥还给她糖吃?
程乔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如此丰富的情绪。
就因为——一颗糖!
她刚才在游戏世界里随手抓了一大把糖揣在兜里,她也就尝了一颗。
其实桔子味儿的水果硬糖味道真不怎么样。
看到这孩子这样,真的让人心酸。
她又拿出三颗来:“跟妹妹们一起分了,别给家宝。”
“奶,我把我的给家宝行不?”
大妞有些为难,怯怯的问道。
“让你别给就别给,他那么小噎住了算谁的?你是不是不想吃?不想吃还我。”
程乔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小小的脑瓜子就已经被洗得这么彻底了,她任重而道远啊!
说完干脆转身就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程乔过后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
原主的生活习惯她着实不敢恭维。
除了给她留下一地鸡毛的乱摊子,还有一个乱糟糟的屋子。
各种破烂都当宝一样的收着,天天忙着出工,床上的被褥铺盖都很久没清洗过了。
该扔的扔,该洗的洗。
哪怕程乔没有洁癖,都忍受不了一点。
要不是游戏世界还没有解锁出布匹,她全都得扔掉。
她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突然一阵哭闹声从院外传来。
紧接着,就见大妞背着张家宝,面色惨白地朝她跑过来。
“奶,求你,求你救救三妞!”
程乔望过去,就见大妞身后,还跟着一个被血糊了一脸的三妞!
她那一身本就脏得看不清颜色的衣服上也沾染了血迹,更加没法看了。
小姑娘闭着眼张大着嘴,哭嚎得厉害。
程乔吓得丢下手里的活儿忙跑了过去。
三妞的伤在左额下面,距离太阳穴很近!
好在仔细检查了下,也就破了块皮。
程乔忙拿出昨天在医院买来的替换的纱布和伤药给她包扎。
等她把伤口包扎好,还是一脸后怕。
这伤的位置,但凡偏一点,不是伤着眼睛就是命中太阳穴。
无论伤着哪里,对三妞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程乔的语气不由自主的严厉起来。
“是二毛,他抢三妞的糖,三妞不给他就拿石头砸三妞的头……”
“清莲清清白白的好姑娘,钱知青你凭什么给她泼脏水?”
张代强这个愣头青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跟赵清莲打架的人是对面的钱知青。
当即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赵清莲护在身后冲钱知青怒吼,大有一副要替赵清莲讨回公道的架势。
程乔慢悠悠吃完了手里的瓜子,这才晃了过去。
“老四,这个点你不在地里干活挣工分跑这里来干啥?”
正对着钱知青一顿咆哮式输出的张代强听到他娘的声音猛的回头,就对上了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如果是往常,他丝毫不以为意,但前天被娘拿着竹扫帚满院子追打的记忆还深刻,一时有些无措。
“娘,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是属狗的啊!”她瞪了他一眼小声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转头就拉住了赵清莲的手,“哟,清莲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钟知青和钱知青都要去领证了吗,怎么吵架还把你掺和进来了?”
赵清莲也是病急乱投医,见这么多人围观着都没有人上前来帮忙,这会儿见程乔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顿时委屈得不行。
“呜呜~是她冤枉我,婶儿,我真的跟钟知青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清莲的身形在一众营养缺乏而干扁瘦削的村民中,显得分外婀娜,这时候拉着程乔哭诉,肩头耸动语带呜咽,连胸前的饱满都轻轻颤动,吸引了无数扫视过来的目光。
她虽然是乡下丫头,但有她爹关照,鲜少顶着大太阳出工,干的都是轻松活计,一脸鹅蛋脸比钱知青这个城里来的还要白净几分。
刚才两人撕扯一阵,头发松散下来正好将脸上的巴掌印半遮半掩,带了泪的眼里波光潋滟,那样子真真是我见犹怜!
赵清莲和张贵枝是前进生产大队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只不过两人的美各有千秋。
比起张贵枝夏日般的纯净之美,赵清莲则更像一枝馥郁的玫瑰,浓烈而火热。
唉,总之,有感情纠葛的角色,长相都不差!
程乔摸了摸自己现在皱纹丛生的干瘪老脸,欲哭无泪。
“今天……”
“哦,你跟钟知青没有关系,那跟我家老四又是什么关系呢?”
赵清莲还欲再狡辩,程乔忙打断了话头,可没心情听她在这里茶言茶语地讲故事,左右不过暧昧那么点事儿,听着也没劲。
她这话一出,张代强立马瞪大了眼。
他错怪他娘了?
原来娘不是来骂他的而是来帮他的?
同时他也忙低下头,不敢看赵清莲一眼,但一双耳朵却支愣了起来,生怕错过她说的话。
程乔冷眼旁观着,瞧着张老四这没出息的样子,很想甩手走人。
要不是为了解锁自己的游戏世界,她才懒得管他的破事。
现在她就是逼着赵清莲给他一个准信儿,别像原剧情里那样,一辈子吊着这只舔狗!
“婶,婶儿,我对张四哥,就像对自己的哥哥啊,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我们关系一向很好。”
赵清莲暗恨,队上那么多喜欢她的人,为什么站出来的偏偏是张老四这个蠢货!
而且还正好被他娘给看到了。
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有一把子力气,能帮她干不少活的份上,她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这话让程乔听得只想鼓掌。
怪不得她母胎单身,连男朋友都没找到一个,瞧瞧人家这说话的水平!
一句撇清关系的话都能说得九曲十八弯的,把旁边的张代强勾得心花怒放。
果不其然,扭头就见张代强一张黝黑的脸都红成了猪肝色!
“哦,既然你们的关系很好,那你是在跟我家老四处对象吗?”
程乔翻了个白眼,可不会给她模棱两可的机会,又紧跟着追问。
赵清莲心里怄得要死,这话若是平日里张代强的娘敢这么问她,她非得让她娘上门去骂个三天三夜不可。
跟张代强的名字挨在一起都让她浑身难受,她怎么可能跟那么一个五大三粗还没有脑子的家伙处对象?
“婶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跟张四哥就是兄妹一样的关系啊,怎么可能处对象呢?”
赵清莲只失态了一瞬,很快又故作惊讶的反问回来。
张代强本就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赵清莲所说的每一个字,听到他娘问赵清莲是不是跟他处对象时,他的心脏不可控的猛烈跳动起来。
好像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可——
下一秒,赵清莲的话又如同一盆冬日里的雪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但合格舔狗的觉悟还在苦苦支撑着他,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洗脑。
她,是信任他的,她拿他当哥哥,那么他就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程乔对他的反应全看在眼里,只能暗叹口气,这狗脑子是不能要了!
“哦,你跟我家老四也不是处对象啊!那现在钱知青说她对象跟你不清不楚,你这也没个正经对象的,算不算误会你们那可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她转身对钱知青摆了个请的手式,另一只手拎起张代强的耳朵,“虽然咱们是一个生产队的,但帮理不帮亲,况且知青同志下乡来支援农村建设也不是外人,你一个不清楚情况的跟着瞎掺和啥?还不快给老娘出工去!”
程乔用了十成的力气,纵使张代强是个年富力壮的汉子,在自己娘的手下也丝毫反抗不得,一路被揪得嗷嗷直叫。
钱知青在张家母子过来时,一度是有些怯意的。
毕竟人家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但人家很明事理,根本没有偏袒拉偏架就走了,满腔的委屈顿时化作占理的优越感,气焰更高,又一把薅住了赵清莲的头发。
围观的众人本以为没什么热闹可看了,刚准备散去见又闹起来,忙又围拢过来。
赵清莲勾搭的人不少,队上谁家有男娃的不暗自生气?
谁也不想自己生养的儿子还没孝敬自己什么,却一天到晚跑不相干的人家里去献殷勤。
偏赵清莲她爹是生产队的队长,队上的人还不好得罪。
这回又是她在外面勾勾搭搭,还被人给抓了现形挨打,可不是解气吗!
“痛痛痛~娘,能不能放手!”
已经远离的张代强时不时想扭头回望,可耳朵还在程乔手里,痛得他嘴里哀嚎不停。
“你还知道痛啊,人家可是明明白白说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处对象,死心了没?”
程乔很没好气的问道。
“谁说我要跟她处对象了?那不是,那不是都一个队上的,怎么能看她一个女的被人欺负嘛!”
张代强又想起了刚才赵清莲的话,内心也很不是滋味,但嘴巴却硬得很。
“哼,全队多少人就你急公好义啊?你自家姐妹被人欺负你也会这么积极地帮忙吗?”
“那当然!”为了能解救自己的耳朵,张代强回答得特别干脆。
“程奶奶,有客人!”
程乔还想帮张代强长长记性,这时一个扎着两个冲天牛角辫的小娃娃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一见她就急急的开口。
“这是不是不太对?”
听着听着,程乔也觉出不对味来。
好家伙,光是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在不考虑票的情况下,就已经接近八百块钱了。
竟然还需要送日子钱、改口钱、给女方买四季新衣服等等,再加上两百块的现金。
哪怕程乔的数学真的是数学老师教的,这时候她也有些算不过账来了。
不合理好吗。
县机械厂的正式工每月也才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娶那个冯小薇不吃不喝也得攒近四年的钱。
可他们老张家全家勒紧裤腰带,一年最多能有个一百块的结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更多的时候是入不敷出。
张老三这是要娶个金娃娃回来?
这么贵的彩礼,岂止是高了一些啊!
难怪要卖了张贵枝呢。
“你三哥的这个对象是谁给介绍的?”
原主的记忆只停留在老三张代民有个城里对象,其他一无所知。
介绍人都不需要衡量一下,男女双方之间的差距吗?
介绍这么一尊神给张老三,这人不会是跟老张家有仇吧?
“是二婶啊。”
好吧,还真的有仇!
“那个冯小薇跟你二婶又是什么关系?”
在程乔的心中,这桩亲事处处透着的不合适,已经要上升到阴谋论的高度了。
“小薇姐姐是娟子姐婆家的表妹。”
“三哥将来是要留部队当国家干部的,总不能娶个农村妇女。”
“要不是二婶家的娟子姐嫁进城里,咱们家上哪里去给三哥寻个城里的对象?”
哪怕自己求助后,娘一直都在问不相干的问题,张贵枝考虑到娘伤了脑子忘了很多事,还是耐着性子细心地解释。
与此同时,与老张家相隔四户邻居的周婆子家,此时也油灯摇曳。
周婆子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对着自己丈夫拍拍打打。
“早跟你说了,你大哥留下的工作指标要早点下手,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吧,让那老婆子换成钱了!”
“你个没出息的,一点事都办不好!我这辈子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废物……”
张继祖是个矮瘦的老头,下地劳累一天,晚上只想好好睡个觉,可身边老婆子总喋喋不休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这下也烦了:“吵吵个啥?你不也没办法?”
他这一句,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已经在床上躺下的周婆子立马就坐起了身。
“你哥死了,你不就是那家唯一的长辈?张继祖你有种啊,都会冲自己婆娘龇牙了?有本事冲你那个泥菩萨的大婶去啊……”
“哎呀,扯这么远干啥?那工作是卖了,钱不还在吗?”
张继祖受不了老婆子的抓挠,只得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起来。
“程氏这回不知道是得了谁的指点,在几个孩子面前突然强硬起来,这不正好方便了你我?”
“那钱放在她的手里跟放在你的手里有什么区别?”
张继祖嘟囔了一声,顺势就要扯周婆子躺下。
“那倒也是!”周婆子顿时心里美了,但人躺到一半又腾的一下坐起来。
“还是不行!你大哥没了,如今我说话她肯定不听,钱要怎么拿回来?”
“说来说去还是你没用,上回她卖了工作回来找的是张本初,都没人来请你这个亲叔叔主持大局。”
“哎呀,你这手里不还捏着老三和贵枝那丫头的亲事?明天就跟金癞子那边通个气,把亲事敲定了直接接人,先把金家的彩礼收了,再从程氏那里要点嫁妆出来,慢慢的不全都是你的了?”
“倒也是,”周婆子终于心下大定,但嘴里还是不停的嘀咕,“说来说去还是你没用,要是早点下手,把工作弄到手留给家里谁不好?白白丢了份工作啊!”
“到头来要钱还得靠我,你说你哪点比得上你哥……”
周婆子这边吹灯躺下,程乔那边也明白了大半,好不容易才将张贵枝安抚好了打发走。
金癞子这边明显就是个火坑,她要改变剧情,又怎么可能让张贵枝还往这个火坑里跳?
怎么解决程乔倒是不担心。
亲事是老张头死前才让周婆子给物色的,并没有进行到什么实质的阶段。
到时候程乔这个当娘的不认,张贵枝本人也不同意,都是新社会了,还能强抢不成?
程乔现在好奇的是老三张代民。
他知道自己的对象对彩礼的要求这么高吗?知道他爹给他娶媳妇要卖掉妹妹吗?
要是他知道他娘卖掉工作手里有钱,又会怎样做呢?
她要不要做个好事,写封信告诉他?
想想还挺有趣的。
老张家这些人啊!
程乔之前以为自己对这家人已经够了解了,想不到还能再一次刷新底线。
原主认为还不错的老张头,根本就是猪狗不如啊!
大女儿被他卖了,连小女儿都不放过。
对自己的老婆无动于衷却对自己的弟媳妇言听计从!
程乔的八卦基因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就这么一个人,竟然会深明大义为保护国家财产挺身而出?
她怎么有些怀疑呢?
……
第二天,也就是程乔穿越过来的第三天。
她依旧一觉睡到自觉醒,起床的时候再一次日上三竿。
原主的生物钟在她这里完全失效了。
出工下地干活是干不了一点。
她现在可是六旬老太,之前身子还亏空得厉害,再不好好保养,那可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现在怎么说也是有吃有喝,还有一群‘孝子贤孙’环饲左右。
眼睛一睁,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搞点事情。
好加快解锁自己的游戏世界,早一点过上城主的日子。
洗漱后去了灶房,灶上仍然温着一碗白米稀粥。
已经品尝过老张家伙食的程乔现在才明白,这两天早上她有白米粥可吃,还全都是张贵枝的暗中照顾。
老张家其他人的早饭,吃的仍然是蚕豆饭。
从蚕豆收获之后,就成了每家每户饭桌上的主力军,一直要吃到南瓜、红薯等杂粮下来。
光想想日复一日的吃食,程乔就觉得时间紧迫。
今天上午院子里静悄悄的,应该是她昨天的话起了作用,家里的孩子全都去学校了。
想着学费还会找她拿,程乔吃过饭无所事事,干脆直接朝生产队的小学溜达过去。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前进生产队的十个村民小队呈田字格的形状分布,学校就正好建在中心的十字交叉点上。
从老张家所在的三队出发,沿着灌溉渠一路走,经过知青点后就能看到学校。
只是程乔才刚走出家门不玩,就被一阵喧闹声吸引住了。
嘿~有热闹看!
“就咱们家这样,多分点又能分到个啥!”
张代富懒洋洋的,躺下就不想起身。
一想到分家拆伙尽是事,便有些兴致缺缺。
“你是不是傻!”王春花捅了他一下,“家里的铁锅、粮食还有鸡鸭和猪,还有家里的对只暖瓶,当初是爹买回来的,也没说是给大房的吧?”
“大嫂就霸占了好久!要是咱们能要过来,往后天冷了也能有口热乎的水喝。”
王春花在旁边掰着手指着一一清算,特别是她心仪许久,却一直求而不得的,正好争取过来。
张代富也慢慢听得认真起来。
特别是当王春花说分了家,他们可以去她娘家的地基上自己起新的屋子。
他可耻的心动了!
王春花娘家也是前进生产大队的,只不过住在隔壁第四小队。
她娘只生了三个闺女没有儿子,一直挤在老宅里,新分的宅基地一直空着。
要是他们搬过去,就白捡了一大块好地!
以前他也不是没动过心思,但老张头不许。
说是自己好好的儿子不能上门做了王家的赘婿。
可这算哪门子的赘婿啊,住得近而已,而且他老丈人还许诺过他,去了啥活都帮着干,偏他爹死脑筋!
可现在不一样了。
爹不在了,娘又嫌弃他们,不如一走了之?
王春花跟张代富十几年的夫妻,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有门!
“咱们分出去吧,我爹可是说了,咱们如果建房,土坯砖都是现成的!”
王春花劝说得更加卖力。
自从去年生了儿子家宝,她爹就跟魔怔了一样,不停的让她游说张代富搬回娘家去住。
说是家里有个男娃说话也硬气些。
正好拦路虎公公也没了,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要我说你就快点下决定吧,不然等我二姐她们抢了先,可就没有咱们的份了!”
这句话简直给张代富最后一剂强心针,当即一个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分!今天就分!”
王春花二姐嫁的人比老张家条件更差,五兄弟目前还挤在一起,觊觎娘家的那块宅基地已经很久了。
说不定晚了宅基地就真的被抢走了!
……
张代国被叫到堂屋分家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想不到老二还真的要分家!
一想到自己老爹在世时曾说过,老二想要入赘王家会打断他的腿,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
可是等他到了堂屋,仍然静悄悄的。
娘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老二夫妻俩一唱一合的细数分家的好处。
总归一句话:他们是在为这个家牺牲,是为了给大姐腾屋子。
张代国竖起了耳朵,身子努力朝大门的方向靠近。
就等着老娘一发火,他就撒腿往外跑。
上回就是这货夫妻俩,才害得他被娘一起追着揍,这样的经历再也不想要了。
可程乔就好像看不见底下这些人的小动作一样。
独自惬意的喝着茶水。
她从城里回来之后又进了一趟游戏世界。
虽然供销社还是没能完全解锁,但城外的砖窑却意外的解封出来了!
有了砖就能造房子,老张家的这个破泥土屋她住得够够的了。
低矮逼窄还阴暗潮湿,她每天睡觉都睡不安稳,就怕床上突然多出点什么蛇虫鼠蚁来。
“好听的话就别说了,你就说分出去要分些什么东西。”程乔不耐烦的打断了老二夫妻俩的喋喋不休,转头又对着张代国,“你大哥我也叫来了,想要什么你们自己商量。”
“老四,你要不要也分出去?”
天地良心,程乔是满含着期盼问出这句话的,可张代强却像被质疑忠诚的猫,瞬间弹跳起身。
“娘,我不分,我不离开娘!”
“老大你呢?”
“如果现在要分出去的,我愿意每家补贴一百块安家费。”
破财消灾。
程乔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你爹留下的工作也就卖了这么几百块,想想到底是母子一场,就当全了与你们的缘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是要奔向新生活的人,总见这么几个糟心的家伙在面前晃算怎么回事!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以为场上一片欢呼,然后她就能彻底的摆脱这些家伙了。
可谁知气氛陡的急转直下,连老二夫妻俩都没再吭声了。
“咋啦?都哑巴了?”
寂静让人不安,程乔都糊涂了,这不是他们一直求而不得的吗?
怎么自己答应了反倒还不乐意了呢这些人?
想啥呢?
“娘,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给自己留了啊?”张代国沉默了下才开口。
他可是出去打听过的,一个工作指标也就能卖三百块钱。
娘一开口就全分了出去。
娘这是对他们彻底的失望了吗?
平常总有百般埋怨,但这会儿真的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张代国又感觉自己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突然就舍不得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媳妇叶珍秀,要不,别分了?
叶珍秀这会儿也沉默不语。
她跟张代国想的不一样,但此时的心境却是一样的。
她看着张秋芳平静自然的坐在堂屋里,不由得有些羡慕起来。
虽然她嘴上说着离婚女人会被人说闲话,但同样身为女人,对张秋芳更能感同身受。
如果是她跟张代国闹到要离婚的地步,她的娘家肯定不会有人帮她这样撑腰的。
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婆婆。
这才是婆婆本来的性情吗?
虽然不再跟以前一样唯唯诺诺还不好拿捏,但给大姑姐撑腰这事,办得干脆又利索。
而且强势起来的婆婆其实也很讲理的,至少没有对儿媳妇们发过彪。
“分,我们分出去!”
王春花见自己好不容易才劝动的男人又沉默下来,立马主动出声。
一百块啊!
简直是意外之喜。
有了这一百,她们的新家能修得又大又敞亮,到时候看队上谁还笑话她!
张代富也很快回过神来,娘手上的钱即使分,能分给他们一百已经是极限了。
娘近来花钱又大手大脚,真拖拖拉拉到最后还有没有得分都是两说呢!
分,说什么都得分,有了这一百块,家里那些破烂玩意儿拿不拿都无所谓了。
“我是老大,娘跟着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就不分了。”
“我也不会,我还没成家呢。”
随着老大、老四相继开口,老张家的第一次正式分家就这么结束了。
程乔望着老大和老四,目光幽怨,这俩家伙是赖上她了?
“恭喜恭喜,大嫂,家里来客了!”
一大早的天才蒙蒙亮,一阵尖刻的嗓音就在老张家的小院里响起。
程乔被吵醒时还睡眼惺松,完全不在状态。
恍恍惚惚中看到窗外树影幢幢,她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穿越前,又回到了租住的农家自建房里。
可才欣喜的夺门而出,就看到了一个陌生中又带了几分熟悉的老婆子。
老婆子身形小巧,有着一张明明满是沟壑,却又光亮得出奇的脸。
头发梳成发髻盘在脑后,上头抹了油,光滑得苍蝇站在上面都会滑脚的程度。
虽然穿的是粗布衣衫,但她身上的却被修改得尺寸合适,哪怕一把年纪了,仍然显得身形纤细有度。
想来年轻时,也是吸引无数目光的美人了。
但看着来人,程乔的内心突然涌出莫名的愤怒情绪。
这是原主的记忆里自带的情绪。
哦,原来自己还在老张家。
程乔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欺压了原主一辈子的弟媳妇周婆子周昌兰满面春光的走了过来。
“啥喜?你家老头纳妾伺候你了?”
程乔的话让周昌兰一噎,连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
“大嫂你说啥呢,现在是新社会,可不兴这一套。”
“哦,看把你高兴得,那是你老头死了?”
程乔从善如流的改口。
周昌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屋檐的台阶下。
她这几天满耳朵都听说自家那个软包子的大嫂不一样了,她原本还不信。
现在看来是真的不一样了,变得一张嘴专门得罪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大嫂,你别一大早的咒人好不?我老头也是你小叔子,一家人呢说得这么难听。”
“我今天来,是大哥托我给贵枝说的亲事成了。”
“虽然大哥不在了,我这个弟妹总不能让他在下面都过得不安身吧。”
周昌兰扫了哈欠连天的程乔一眼,也不装什么样子了。
“日子我跟男方都挑……”
“停停!”
程乔人总算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原来该来的终于来了吗?
咋地,她这几天打儿打孙,还带人进县城打砸了杨家,这恶名还没传出去?
周昌兰家住得也不远吧,还敢上门挑衅她?
程乔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点的侮辱!
“你也知道一大早的咒人不好啊?那你为什么来咒我闺女?”
“谁跟你一家人?昨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了!”
“说是说当皇帝的都有几门穷亲戚,但你这样的想跟我一家人,不配,别沾边!”
“还有,你大哥托你办的事,等你下去了自己跟他交代,我可不认!”
“行了,一大早的,别脏了我家的地儿,走吧!”
程乔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转身就要回房去补回笼觉。
“周婶子,这什么意思啊?今儿我家可是来接亲的!”
程乔还没回屋,院子里又响起一道混浊沙哑的男声。
啊呸!
还真是晦气!
“哟,小伙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啊,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但媳妇可不能娶错了。”
“要媳妇儿跟周婆子要,我家还没有喜事要办!”
金癞子是个无赖。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程乔强忍着恶心,还是耐心的劝说着。
金癞子今天是特意收拾过了才来的,穿了没有补丁的新衣服,头上还专门戴了一顶布帽子。
只是酒糟鼻、横肉脸,外加瘸了一条的腿,还有三十岁老光棍的魔法加成的一个无赖男人。
要强行与才十八岁的队上一支枝的张贵枝拉郎配在一起,人小姑娘是前世犯了天条吗?
“小金,还什么意思呢,见了你丈母不得叫娘?”
周昌兰仿佛听不到程乔的话一样,亲亲热热地拉了金癞子径直来到程乔的面前。
“娘……”
金癞子凑了五百块的彩礼,就想着娶到张贵枝已是十拿九稳,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哪里还有功夫思考别的。
完全听从周婆子的安排,让干啥干啥。
可他这夹着嗓子的一声,差点没把程乔给送走!
说时迟那时快!
不等他再说什么,程乔拖着老迈的身体,仿佛脱缰的野马,飞快的操起院里的竹扫帚就扑了过去!
“嗷~”
哪怕被程乔指着鼻子骂,都一直端着架子的周昌兰被一扫帚抽到脸上,啥体面都顾不得了,扯着嗓子就嚎叫开来。
“娘,怎么回事?”
昨晚在床上烙了大半夜煎饼的张代富被动静吵醒,起床就看到院子里乱哄哄的情景。
怎么他娘又在打人了呢?
倒霉蛋是谁啊?
“老二,快,帮你娘我一把。”
“把这两个不要脸的给轰出去!”
程乔又气又急,“太恶心了,他,他竟然叫我娘!”
宋队来到老张家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然后才看到一男一女被人用大竹扫帚轰了出来。
被人叫娘很恶心吗?
宋队有一刹那的愣神。
等他回神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要见的正主。
与之前巷子里的匆匆一面不同,这次宋队才看清程乔的真实长相。
老太太精神超乎寻常的矍铄,一把长长的竹扫帚被她舞得呼呼生风。
而且被人叫娘,她好像是真的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气得太狠,连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赶人赶到院门口的程乔看到来人也是一愣。
“咦,你不就是本初侄儿家的客人?”
程乔怎么想的也怎么说了出来。
有着这样外形的人在乡下农村可不多见,一见就能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
“你好,是张贵枝同志的家吗?我是新来的民兵营长,张贵枝同志极有射击天赋,我来是想问问家长,有没有可能让她接受更好的训练。”
“只是,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这是宋队昨晚想到的上门借口。
“是时候是时候,快请。”
程乔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这才是一大清早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那个,老太太,你对我还有印象吗?昨天咱们见过的?”
宋队见程乔的热情不似作伪,才又尝试着将话题更进一步。
一开始张代富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脑子都是懵的。
为什么会有他娘的名字啊!
其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程乔自己。
当然他也没以为他娘会走到最后。
但看着一个个名字被划去,最后剩下的五个名字中,他娘的名字仍然在列,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那种感受怎么形容呢?
当然是有点骄傲的,但也只有一点点。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娘一直是他爹口中的蠢婆娘。
如今连‘蠢婆娘’都能当小队长的候选人,而他却连提名的资格都没有。
那他算什么?
哪怕他心有不忿,但也还是到了投票的环节。
五个候选人,一共摆了五个箱子。
整个小队共两百三十一个拥有投票权的成年人,人手一张裁得很小的小纸条。
中意谁当小队长就把自己手里的小纸条投进对应名字的箱子里。
其实五个人也并不都一样受欢迎。
呼声最高的热门是余成东,队上以前的会计。
人缘一直不错。
另一个就是黑马程乔。
随着老张家的新闻一再上队里的热搜不期然闯入大家的视野。
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人,突然被人发现浑身闪闪发光,就极具迷惑性了。
在投票的时候,竟然不少人停留在了‘程乔’的箱子前。
情况不妙啊!
程乔忙找到张本初,“大侄子,我怎么能参与小队长的竞争呢?这不是开玩笑嘛!快把我撤下来!”
“婶儿,这我可做不了主!”
“你的提名是群众提的,现在投票也是群众自发投的,我怎么能以权谋私?”
张本初铁面无私的看向程乔,仿佛不认识面前的人一样,话说得无情极了。
“难道婶儿要让我犯错误?”
一顶硕大的帽子扣下来,程乔不得不连连后退。
被群众信任是荣光,推三阻四就是不积极、自私没有奉献精神,有负群众信任,是思想不正确!
这个年代但凡与思想关联在一起的就没有小事。
思想不正确会被划分阵营,然后还要接受教育的!
这个后果就连张本初都承当不起。
程乔不敢再赌。
她只能眼巴巴的瞅着投票箱,内心祈祷大家都把眼睛睁大一点,睁亮一点。
多看看旁边余成东的箱子。
人家余会计多好的人啊!
整个投票过程对程乔来说是无比的煎熬。
对张代国来说也并不轻松。
别人能凭自己的喜好投票,可他拿不定主意。
全因为他娘的参与。
从本心上来说,他一点都不想把自己的这一票投给他娘。
他甚至很害怕他娘当选,那样岂不是更显得他无能?
但连旁人都投他娘,若是他不投,旁人又怎么说他呢?
眼看着队伍距离投标箱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急。
不行!
这个票他不能投!
“珍秀你站过来吧,我急得很,要去一趟茅房!”
张代国把身后的媳妇儿一拉,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逃避。
借上茅房屎遁来逃避现实。
“就不能再等等?”
叶珍秀满脸疑惑,这都到了关键的时候了,就算再急也得把手里的票投给婆婆再走啊!
她跟张代国的想法截然不同,婆婆能荣登候选名单,已经让她兴奋了好一会儿了。
她之前也是很瞧不上那么个任人拿捏的婆婆,甚至不分家也是打着能从她手里扣钱的主意。
但随着大姑姐被婆婆接回家,她对婆婆的印象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一个爱护女儿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甚至她还有些期待自己也能被婆婆纳入被保护的子女之列。
那她在这个世上也不会如此孤单了。
可张代国一点都不听劝,火烧屁股一样忙不迭的就跑了出去。
背了人,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
他太紧张了,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的,但那都与他无关不是吗?
现在他已经不去想他娘能不能当选的事了,现在只能等着,等最后出来一个结果,然后被动的接受。
即使最后当选的是他娘,只要他没有投那一票,好像心里都会好受一些。
……
程乔在里面也一直在祈祷,让投票的人全都投到余会计的箱子里去。
可是实际情况似乎不以她的想法为转移。
反正停在她的票箱前的人还挺多的。
偏偏她们这些候选人却被留在最后面,连上前做个表率都不行。
好在,终于要结束了。
等队员们全部投完,终于轮着她们了。
程乔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把自己手里神圣的那一票直接投到了余会计的票箱里。
不管怎么样,这样总算也是为余会计的票数添砖加瓦了吧!
她这个行为当即感动了不少人,就连余会计都羞得无地自容。
他觉得自己有良好的群众基础,这个小队的队长非他莫属。
他自己手里的那票自然也是要投给自己的。
可看到自己的竞争对手却把票投给了自己,突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太狭隘了!
全场也就只有张本初一个知道真相的哭笑不得。
他婶儿这是有多不想当这个小队长啊!
程乔投完票一身轻松。
她以为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
她已经认输了,她自己都知道比不过余会计,那么,其他的人就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可是,下一瞬程乔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她投过之后,场上还剩下四位候选人。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人全都把票投到了她的票箱里!
程乔:!!
不是,你们闹哪样?
“很好,咱们的候选人们也都发挥出了高风亮节,投票已经结束。”
“还有没投的吗?再不上来就做弃权处理了啊!”
大队干部在主席台上做了最后的总结,然后就是紧张的点票、唱票时间。
屎遁的张代国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也再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将手里的纸条揉碎扔掉之后也进来了。
叶珍秀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担心他是吃坏了什么闹肚子,不然连给婆婆投票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错过!
自然是他一进来就看到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连投票都错过了!”
她忙迎了上去,语气中满是责怪。
“娘,指标到底给谁?”
王春花当即换了副面孔,笑意盈盈地凑过来。
其实不必她去喊,张家就那么点儿大,程乔的话音刚落,家里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
昨晚就是为指标的事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又听王春花提起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很快老大张代国铁塔一样的身子弯着腰从房里出来了,老大媳妇叶珍秀也出来了。
围在他们身边的是他们的三个儿子。
已经十五岁的大孙子张家辉,长得跟他爹一样的黝黑面孔,个头高高的,只是营养不良细得跟个竹竿似的,吹阵风都怕吹跑了。
二孙子张家平,三孙子张家安,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哪怕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却仍然有些看不清眉眼。
个个都只穿了条裤衩,赤裸着尽是肋排的身子,像糊了泥一样,没眼看!
紧接在老大一家后面出来的是老二张代富。
矮、瘦,走路一步三摇,吊儿郎当。
老四张代强未婚,是个精壮汉子,看上去憨头憨脑的,一直低垂着脑壳,也看不清表情。
要不是程乔知道这货是个无脑舔狗,还真得误会他是个老实的。
程乔的目光重点投放在家里的几个女孩身上。
怯怯站在一边的是王春花的三个女儿,大妞抱着才一岁的张家宝勉强站在前面,身后还遮挡着二妞和三妞。
二房的三个丫头跟大房的三个小子年龄差得不多,但身形却瘦小得厉害,已经7岁的三妞看着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女儿明明是王春花亲生的,却也是她最重男轻女,最不把这三个丫头当人。
独自站在一边的是磨磨蹭蹭出来的张贵枝。
程乔终于见着文中她笔墨用得最多的这个反派了。
作为程老太最小的孩子,张贵枝才十八岁,长得跟几个哥哥都不同,白白净净地随了她娘程婆子。
确实有跟女主抢男人的资本。
只不过这时候的她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还没有黑化,梳两条乌亮的麻花辫,身上打满补丁的碎花衫子干干净净的,看着还有点岁月静好的样子。
程老太太共生了十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六个。
除了出嫁的大女儿张秋芳和三儿子张代民在部队当兵没有回来,其他的全在这里了。
也不知道那两个什么长相……
啊摔!
程乔抚额。
她想在这群歪瓜裂枣里挑个啥!
想想从今以后,这些可全都是她的儿孙,程乔眼前黑了一下又黑一下。
虽然……这些人都是她笔下的人物,可真的当了人家的娘,她只想撂挑子。
“娘,你想好了?给谁?”率先开口的是大儿媳叶珍秀。
“我不管你给谁,我屋里可是你的长子长孙,你将来指望哪个给你养老?可别想岔了!”
这个儿媳妇是个狠角色,又连生三子一直以张家的大功臣自居,无差别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包括婆婆程婆子。
“瞧大嫂说的,谁家还没有儿子要养?我当家的身子弱又干不得重活,娘你不把工作给我们,是要我们一家去死吗?”
王春花已经从大妞的手里把小儿子张家宝接过去了,看着叶珍秀阴阳怪气的道。
见两个哥哥都有人帮忙争取了,老四张代强嚅嚅了下,也开口了。
“娘,清莲说,说,说我有了工作就直接成亲,你不忍心看着我一直打光棍儿吧?”
程乔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忍心!
赵清莲是生产队队长家的幺女儿。
心比天高,队上的年轻后生钓了一串子,其实没一个是她看上眼的。
人家眼里只有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不过程乔没出声,她把目光转向张贵枝,不好说别人,她家里也有一个心比天高的。
张贵枝虽然没有开口,但看着程乔一样目光灼灼。
她知道自己争不过两个哥哥,但心里一样火热,急切的想要得到这份工作。
谁拿到这份工作,谁就成了端铁饭碗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有工资想买啥买啥,想吃啥吃啥,这诱惑谁受得了!
“老四你就别想了,不是二嫂我说你,赵家那闺女……”
“哼!”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程乔重重地哼了一声。
一群白日做梦的混蛋!
按照原本的剧情,这个机械厂的工作指标最后是落到了大房张代国头上的。
可他给养老了吗?原主还不是活活饿死在了柴房里!
老二张代富没得到工作,不也没死?后面还跟张贵枝一起作恶害人。
至于老四张代强,得不得到工作都一样,赵清莲不会嫁给他这个舔狗。
张贵枝就更不用说了,她娘摔断腿痛得在床上哀嚎的时候,就是她出主意把人挪到柴房里去的。
好一群白眼狼!
“你们的两只眼睛就只盯着那个指标了,有谁看到你们娘头上的伤了吗?”
程乔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
她刚刚照了镜子,额角撞破了一块,血混着头发已经干涸在头上,黑红黑红的,遮了小半张脸。
昨晚油灯昏黄幽暗,他们看没看到不好说,可现在天光大亮,明晃晃的顶在程乔的头上,看着恐怖血腥又触目惊心。
可这些孝子贤孙,就硬是没一个人看到,都选择性的眼瞎!
这会儿被程乔明明白白说出来,所有的人全都低下头装鹌鹑,仍旧一言不发。
人被气得狠了真的会笑。
程乔这会儿就被气笑了,她干脆点名。
“老大老二,家里的家底全都在你们手里,拿两块钱出来让你娘我去看伤。”
张代国和张代富闻言没出声,只是转头望向自己的婆娘。
大儿媳叶珍秀扭头转身,权当没听见,而二儿媳王春花则沉不住气地尖叫起来。
“我没有!我上哪里有钱去?还一开口就要两块,怎么不去抢!”
七零年代大集体,挣的是工分。
乡下人一家子一年干到头,年底结算能有个百八十块的收入,那是相当殷实的人家了。
更多的拖儿带女的家庭,累死累活干一年,分了口粮还倒欠生产队几十块的比比皆是。
程乔斟酌了下才说两块钱,结果没想到反应还是这么大。
怪只怪原主心大,家里一应家底都交给老头子自己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但老张头是个有成算的,家里不会连两块钱都拿不出来!
“就你们这样还想要工作?不拿是吧?行,我这就顶着这一头的伤去大队部,让大家都看看儿子打亲娘还不给治是什么理,看看有没有人戳你们的脊梁骨!”
程乔冷笑一声,抬腿就准备朝外走。
“啊别!”
张代国的反应最快,上前一下就拦在了程乔面前。
“娘你明明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怎么就成了儿子打娘呢?”
张秋芳的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
望向她娘的目光里带着哀求,可惜程乔像是看不懂她的为难一样,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咚咚~”
发亮的铜门环拍打着门板,发出两声底气不足的声响,张秋芳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忙缩回了手去。
程乔很无奈,正考虑是不是让她再去敲敲,门却毫无征兆的被打开了。
“哟,厂长要去上班?”
首先露出来的是一颗地中海的脑袋,上面锃亮的顶上欲盖弥彰地盘旋着一圈长头发,抹了油,乌亮乌亮的。
程乔一眼就认出来人,并上前一步打招呼。
刘义民愣怔了一下,也很快就笑起来。
外面站着的,正是给他个人送锦旗的乡下老太,不久前才见过呢。
“厂长,家里养的,不是啥值钱玩意儿,就表达一下老婆子我的心意。”
老太正冲他举起双手,一只手里抓着一只肥肥胖胖的老母鸡,一只手里挎了满满的一筐鸡蛋!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更何况老太太送礼总能送到人的心坎儿上,拒绝不了,根本拒绝不了!
“您老这……也太贵重了!”
刘义民的闺女刚生了娃坐月子,他老婆刚刚还在他面前念叨,她这个娘家妈上哪里给女儿弄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自家人说啥贵重不贵重的?”程乔边说着就已经上前挤开刘义民,自顾自的朝院子里去了。
“小刘啊,我就仗着年岁托个大,叫你一句小刘,你叫我一声大姨怎么样?”
“你是不知道,上次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老婆子我是感激不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拿你当自家了子侄了啊!”
刘义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明明说感激不尽不知道怎么感谢,然后突然他就多了个大姨。
有这种表达感谢的方式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
换个说法。
就好比一起玩的兄弟,你掏心掏肺地对他好,结果他来一句:小子,你很好,为了表示感谢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爸。
这哪是感谢,分明是占便宜啊!
刘义民:?
“所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家大姨给拿点东西还用得着拒绝?”
刘义民:!
“大姨您好!”
“大姨您说啥嫌弃不嫌弃呢!快请进快请进!”
张秋芳全程听得云里雾里。
但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人家热热情情的迎进屋里了。
而且眼前这个先前被娘称为‘厂长’的男人,现在一口一个咱妹的叫她!
厂长大哥家的屋子好宽敞啊!两开间的屋子还带小院子。
厂长大哥家里的大嫂也亲切热情,不仅给她们娘俩端茶倒水,还送上干果点心。
张秋芳跟做梦似的,完全不知道自家什么时候在城里还多了这么一门亲戚!
“行了行了,我今天就是来窜个门,留什么饭啊,这就走,不耽误小刘你上班了。”
程乔放下东西稍坐了坐,就起身要走,“咱们乡下人家没什么好东西,但新鲜菜蔬四时瓜果还是不缺的,刚才亲戚已经续上了,小刘你媳妇的娘正好跟我是本家,咱们也是实在亲戚,往后想吃啥只管给我捎话,大姨管够!”
“侄儿媳妇你也别送了,有事忙你的去,我就带你妹子来认认门,这就回了!”
刘义民的媳妇龚敏看看鸡和鸡蛋,再看看知情识趣的老太太,脸上笑出花儿来。
亲亲热热的挽着程乔的手,硬是送出了院门,见左邻右舍投来打量的目光,还不忘高声介绍一声:这是我家大姨。
“大姨,往后得了闲只管到家里来坐,下回可一定要吃了饭再走啊!”
一直送出了胡同口,龚敏都还在依依不舍的挥手。
“大姨,家里孩子们还孝顺不?如果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
刘义民也拍着胸膛目送。
一直走出老远,张秋芳都没敢吭声。
“娘,你给我大嫂地址的时候就知道她过来讨不到便宜?你咋知道刘厂长家闺女坐月子的?”
到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开了口。
到了这时候程乔倒是没再卖关子,一五一十把她送锦旗、结识刘厂长的事全都耐着性子说了。
听得张秋芳目瞪口呆。
“原来,您跟刘厂长根本就不认识啊?”
“原先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联系多了不就认识了?”程乔继续开导她,“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的人,谁也用不着怕谁,最紧要活出价值。”
“刘厂长需要好名声的时候我给他送锦旗,他现在需要补身子的东西我送鸡和鸡蛋,对他来说我就有价值。”
“有了价值,即使是一个乡下老太婆,也能让人叫你一声大姨。”
“那,娘你花了这么多钱,只是让人喊一声大姨不是很亏?”
张秋芳还不是很懂,但她已经从一开始连话都不敢说,到现在能顺滑的问出一整句话。
这个进步还是很大的。
“亏不亏的这得看你怎么想,比如今天,我们可以进屋喝茶,你大嫂他们来了就会被扭送革委会。”
“好了,这个先别谈了,早上才吃了那么点你饿不饿?”
“反正是从你大嫂那里拿的粮票和布票,今儿咱俩尽管吃、尽管买,过了这个村下回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张秋芳这些年活得太闭塞,想要自己能立起来还有得学,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教会的。
程乔摆了摆手,率先朝国营饭店的方向走去。
饿不饿?
好新鲜的词!
张秋芳这些年在杨家就从来没有吃过饱饭。
有时候碗里盛得多一些,全家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逼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退掉一些。
有不饿的时候吗?要说有,那也就昨晚上回娘家吃的那一顿。
都已经麻木的张秋芳这一路听程乔说了很多话,全都一知半解,唯有这一句,让她险些热泪盈眶!
“娘……”
“咦,小姑娘你有事?”
张秋芳还想抱她娘的手臂流泪,却不想扑了个空,抬头就见她们面前站了一个人。
“真真?!”她胡乱的抹了把眼睛,才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
杨真真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尾随着大伯娘,亲眼见到大伯娘和她娘家兄弟被人扭送走,正打算离开就见她妈妈跟一个陌生的老太太走过来。
这个老太太,就是她的外婆吗?
可是,这跟奶奶她们口中卖掉女儿给儿子娶媳妇的外婆一点儿都不像啊!
“这不很清楚了吗?你为什么要孩子回去?”程乔看着张秋芳很无语。
“家里有人说什么吗?容不下真真?”
“不,不是。”张秋芳连忙摇头。
又急又慌,反倒等了好半天都没能听到一个解释。
正当程乔抬脚进屋,懒得再理这对母女的时候,张秋芳这才嗫嗫的道:“今,今天她大伯找过来了。”
“说了,说了很多话,说真真始终是杨家的骨血,她爸又成了那样……”
“他成哪样了?是你害的?”
程乔没忍住打断她的话头。
她突然就明白了一句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看着张秋芳又变得脑子不好使的样子,她一点耐心都没有了。
“还是说让你离婚你后悔了?要不也跟着一起回去?”
“外婆,我不回去!他们说我爸疯了,今天差一点就把我奶奶掐死了!”杨真真比她妈要清醒很多。
她上前一把就抓住了程乔的手。
她知道如果连外婆都不管她的话,她就真的要被送回去了。
“呵,现在知道我是杨家的骨血了,之前就不是?”
“他们明明就是不想再管我爸,让我回去伺候呢!”
“妈你自己才出那个火坑,现在又要把我给推进去吗?”
行吧,至少还有一个是明白人。
张秋芳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性格和三观该成形的时候早成形了。
该说的道理杨真真都说出来了。
程乔也懒得跟她再多费口舌。
“真真,这些事你自己考虑,也可以跟你妈商量着来,但我就跟你说一句,如果你不想走,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穿越的,就能全盘接收原主的感情,对原主的家人视如己出。
可能她比较薄情吧,实在跟这群与她三观不合的人处不到一块儿去。
“娘,我不是……”
看到程乔径直进屋,张秋芳想要解释,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只是一个极小的插曲,晚上程乔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满脑子都是烧窑办砖瓦厂的事,想着怎样把游戏世界里的设备偷渡出来使用。
心里装了事,第二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拎了鸡蛋又上了县城。
熟门熟路的就进了刘义民家单门独院的院子。
正好刘义民和他媳妇龚敏都还没有去上班。
又见到满满的一筐鸡蛋,两人的眉心都不自觉的跳了跳。
这个便宜大姨又来送礼了,这是要闹哪样?
刘义民这两天接到通革委会的电话,专门问他老张头工作指标的事。
当时他心里就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买工作买出麻烦来了?
回来就被媳妇儿念叨不能贪小便宜的事。
幸好一直风平浪静。
可见程乔再次登门,两人都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大侄子,大姨今天来是受大队委托,想跟你打听打听开办砖瓦厂需要些什么设备的事。”
程乔知道杨大嫂被抓的事,自然也不能理解刘义民为什么对她一脸防备了。
她这回没打算兜什么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咱们生产大队临近县城,交通好,队里还有黏质土地,种庄稼收成又不好,正好拿来烧砖瓦。”
“可又没有懂行的人,这不我有你这个机械厂的人脉嘛,就请动请缨厚着脸皮上门请教来了。”
原来是这样!
刘义民的防备心降了下来。
只要不是与他的工作沾边,这么知情识趣的大姨他还是愿意认的。
“社队企业办起来也是兄弟单位,我知道什么说什么,应该的应该的。”
刘义民这才给了龚敏一个可以收下鸡蛋的眼神。
他做事也是尽善尽美,生怕程乔记不住,还专门用纸笔记了下来。
甚至还很贴心的介绍了购买机械的厂址,只是能不能买到设备就不得而知了。
程乔回来把东西拿给张本初,让这个憨厚又想上进的大队书记很是惊喜。
自然而然的开始筹备砖瓦厂起来。
有事可做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程乔早出晚归的日子,家里发生的第一件大事是王春花娘家终于在他们的宅基地上起好了三间泥坯房子。
建房的材料都是现成的,人手全是队上的左右邻里。
没有花什么钱,只是请客吃饭割了几回肉。
一百块十张大团结,等他们一家子搬进新家,王春花的手里还剩了九张半。
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享受到了当家做主的滋味,张代富那点儿被分出去没有得到任何挽留的小惆怅也很快烟消云散了。
老张家的二房,真正立起来了!
第一时间没站出来答应分家的张代国夫妻,背地里都不知道羡慕了多少次。
但真的说起分家,两个人又都默契的闭口不谈。
他们心里门儿清。
老二能干脆利索地分出去单过,其实是冲着老丈人家里去的。
“谁让人家有个好丈人呢!”
张代国的抱怨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敢说出口。
处处争强好胜的叶珍秀难得的闷声不语。
杨真真母女的事,程乔也没再插嘴。
再次见到杨真真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个星期的周末。
“外婆,你现在成了家里最忙的人了,我每天去上学你已经出门了,我放学回来你还没回来。”
程乔自己嘴馋,更不会克扣家人的口粮,才几天功夫,小姑娘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
一见到程乔就亲亲热热的围了过来。
“外婆,我已经转学到前进公社中学了,这样可以每天挣半天的口粮。”
“这段日子有我看着我妈,再也没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那就好,你妈有些糊涂,你可要好好看着她!”
“对了,这几天家里没人来闹?”
哪怕程乔在替大队忙着砖瓦厂的事,仍然时刻关心着宋队那边的进展。
周昌兰跟金癞子撕巴也已经好几天了,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张贵枝才对。
到现在还风平浪静的,是不是周昌兰事发了,顾不上她了?
杨真真不知道外婆问的闹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实诚地摇了摇头。
自从回到外婆家来,她终于过上了正常人家的生活,家里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的,没人打她,也没人骂她,别提有多满足了。
“集合,大队部开会了!”
程乔正猜测着怎么回事,就听到集合开会的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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