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极之巅,朝阳徐徐升起。
一只雪白的鸽子在上空盘旋着,倏地,像在追寻着什么似的,展翅飞进“灼芙宫”,打了个旋儿,最终稳稳地落在窗台之上。
硕大的落地明镜前,一名女子披头散发,面镜而站。
三日已过,
她怎么还在这里?
女子深吐一口气,慢慢握紧拳头,指甲攥进掌心。
这依旧不是梦。
女子垂下脑袋,万念俱灰。
“少主,少主,你没事吧?是不是又犯头疾了?”几分清脆、几分焦急的女声在身侧响起。
镜内陌生脸孔缓缓抬头,启唇:“我没事。”
声音不悲不喜,听着甚至有几分木讷。
“少主,你不要太担心了。域主她老人家能法高深,这次闭关养伤定能痊愈。”身旁侍女宽慰道。
被唤作“少主”的女子侧过头来,神情呆滞地看了侍女一眼,嘴角僵硬地轻弯一瞬,发出一声:“嗯”。
侍女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少主,要不我请灵医来再为你诊治一番吧?”
“不用。”女子一口拒绝。
“可是……”
侍女还想说点什么,被女子漠然开口打断:“你先退下吧,我有点儿累,想独自休息一会儿。”
侍女不好再说什么,俯身说了声“是。”
缓缓退后两步,掩门而出。
在关门的那瞬,抬眸偷偷打量了一眼屋内,见女子仍像尊泥塑木雕似地愣在镜前,侍女秀眉一拧,心中不禁犯起嘀咕:少主醒来这么多日了,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见侍女出来,守在门外的几个小丫头,连忙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姐姐,怎么样?怎么样?少主今天还是一蹶不振的模样吗?”一个圆脸杏仁眼模样的高挑丫头,拉着侍女的袖子急切声问道。
侍女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眸下透着一丝失望,她耸肩轻叹了一声,带着哭腔道:“还是那样,总是站在镜前发呆。”
闻言,圆脸丫头扭过头,满目担忧地望向紧闭的大门。
倏地响起一声低浅啜泣声,声线如即断的琴弦,侍女伴着泣声哽咽道:“如今域主重伤在治,消息封锁。就连少主都是这般消沉,如此下去,我们‘玄极之域’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敢说接下来的话。
几个丫头如默契般相视一眼,眉心紧锁。
“不会的!不会的!”
众人循声望去,依旧是那个圆脸丫头。
她声线坚定,噘着嘴、大声道:“咱们少主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八岁就登上了‘心’字阶的能者,论相貌,论能力,这四域之下,你们能找到比少主还厉害的人吗?”稚嫩的脸庞上带着浓浓倔强与深深敬佩。
“你说的那可是以前的少主。”一个约若十五、六岁的丫头,模样生得格外精明,话间一抹讥诮从内划过。
精明脸半眯着眸子,停顿片刻,扬着下巴道:“能者升阶之路为‘福来心至、皆是逍遥、赤诚善良’,你别忘了,少主她可是五年都没有升阶成功,至今都在‘逍’字阶止步不前,连这次来挑衅的臭虫都已和少主同阶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怪声怪气道:“少主她如今惊吓成疾,恐怕是无心再管我们,无力再管咱们‘玄极之域’咯。”
圆脸丫头高声反驳:“你胡说!少主她不会不管我们的!她一定会振作起来的!”语里透出一股子倔劲儿。
精明脸冷哼一声,语气忿忿道:“这次若不是少主惹事在先,就不会惹上那帮臭虫子,域主也不会受此重伤。我母亲和我说,域主这次被伤得浑身血道道,皮开肉绽不忍瞧。”
精明脸因其母亲在域主跟前伺候,总是高人一等模样。
“是啊,这次少主真的是闯大祸了。”侍女在一旁附和着。
精明眼刻意半压着声音道:“少主平日里总是爱惹事是非,这次好了,惹上了大麻烦,还害得域主……”她“唉”了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现在域主闭关养伤,生死未卜,她自己这回呀,也被吓傻了。”
侍女叹了口气:“是啊,这都关房里三日了。”
精明眼越说越来劲:“要我说啊,这都怪域主,平日里对少主太过娇宠惯纵,惯得少主……”
“砰!”
精明眼话音未落,房门猛地一声被踢开,一声怒吼随之传来:“你们现在当我是死的吗?成天在我背后说三道四,我已经睁只眼闭只眼,现在居然还敢编排起了域主的不是,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踢门女子便是她们口中的少主。
女子气呼呼地站在门廊上,背脊笔直,侧身而立,一袭鹅黄水纱裙随风轻舞,一根翠金玄朱簪将墨黑长发松松挽在脑后。
好一个肤白胜新雪、唇红如灿花的美人!
只是,此时那对精致眼眸中的浓浓怒火,似要夺眶迸出般。
本是想独自一人好好安静下,整理一下思绪,却被这群丫头在门外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心中本就烦躁,还被人在背后如此明目张胆的黑言诳语,恕她没有这么好肚量!
一众侍女如梦中惊醒般,惊慌失措赶忙跪下,连声颤颤的求饶道:“少主恕罪,少主恕罪……我们知错了!”
少主平日里待她们是不薄,从未打骂过,也总是和颜悦色的。
只是自打被那臭虫暗算,昏迷多日,盼着好不容易醒来了,却变得冷漠异常,整日里都是呆呆愣愣模样,更是对任何事不闻不问。
大家一时慌乱而失了分寸,再加上有人带头撺掇,这才敢在背后埋怨起了少主的不是。
灵医说少主是受了惊吓,从而导致性情大变,沉默寡言,何时痊愈这个说不准。
对呀,
少主她是性情变了,不是耳朵聋了呀。
几个侍女恍然大悟,连连磕头,嘴里不停喊着:“少主恕罪……”
女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啊,吓得后退两步,看遍地丫头被她一声喝下就吓破了胆,怒气也消了七八分,俏眼眨了眨,敛了敛脸色,轻咳一声,强装镇定道:“嗯。你们知错了就好,都退下吧。”
“是。”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告退。
“慢着!”
侍女们停住动作,愣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口。
少主她莫不是反悔了吧?
精明脸身体抖如筛糠,垂着脑袋看着眼前飘逸的鹅黄裙摆,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待那抹鹅黄颜色走远,那颗心才稍稍归位。
“你,留下!跟我进来!其他人退下!”
“我?”被点名的圆脸丫头,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没错,就是你。麻利进来。”
“是。”圆脸丫头忙不迭地跟上去。